“因為小飛看到他了。”

“看到黒霜?”

“是的……”

“那麼請回吧。”

“……先生?”

“既然他已經看到黒霜,就是命定的事情,你找誰都沒用,請回。”

說到這裏時洪飛突然哇的聲哭了起來。

我吃了一驚,不知鋣是不是做了什麼嚇到他了,趕緊丟開茶具衝出廚房,卻見原來是洪飛的媽媽,她用力抓著站起身試圖回裏屋的鋣,蒼白著臉一聲不吭,但眼裏全是淚。洪飛一旁看在眼裏,不知他媽媽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所以嚇得大哭。

“若蘭姐!”見狀我忙跑過去拉住她,怕鋣一個不耐煩就把她給甩飛了。

但洪偉的速度比我快得多。

就在我剛跑到她邊上的時候,她已被洪飛一拉拖到了自己身後,回頭嚴厲地朝她看了一眼:“別多事!”隨後望向鋣,低頭從衣袋中取出隻手掌大小的木頭盒子,恭恭敬敬遞到他麵前:“一點心意,不成敬意,如先生能幫我們全家渡過這一遭,他日必然重禮回報。”

話說完,他把盒蓋打開。我看到盒子裏躺著塊石頭。

粗看真跟塊普通的石頭沒有任何區別,但當它一接近鋣的身邊時,忽然裏頭竟隱隱透出一點淡金色的光來。

鋣瞥了它一眼後目光似乎微微有些意外。

但轉瞬就又恢複了平靜如水的模樣,在它離自己更近的時候伸出手指輕輕一點,點在那塊石頭粗糙的表麵上:“你當真要將它給我?”

“是的。”

“你該知道,黒霜顯身不會沒有來由,如出意外,你甘願承擔那個後果麼?”

“隻要先生肯出手,怎樣的後果都由我承擔。”

“嗬。”不知為什麼鋣望著他突然冷笑了聲。

手指稍一用力,便在洪偉詫異的目光下將它推了回去:“禮太重,受之不起。況且我已明白告訴過你,隻要見到黒霜,便是命定之事,無人可管。”

“便是管了又怎的。”盒子即將推回到洪偉麵前那刻,有人突兀在我身後道。“石磯精魄,平時就連見一麵都難,何況送到手上。”

“哇!”就在這時洪飛突然哭得更響了。

一邊哭一邊從濕漉漉的椅子上跳了下來,幾步衝到他媽媽身後,漲紅了臉像隻驚弓之鳥般將臉藏了起來:“媽媽!我們快回去啊媽媽!這裏好嚇人啊媽媽!!”

但無論他爸爸還是他媽媽都沒有理會他。

隻將信將疑地將目光緊盯向我身後,我身後的店門口正站著一身是水的狐狸。

不知幾時回來的,見所有人目光都因此而轉向他,遂收攏傘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甩著尾巴繞到洪偉身邊,朝他笑笑:“不過,同我做交易,光這點是不夠的,你說呢?”

洪偉皺了皺眉。

似乎有些無法忍受狐狸輕佻的舉止,但忍住了,點頭道:“我說過,他日必然重禮回報。”

“口說無憑。”

“可以立據。”

“好。”話音落,狐狸拿起盒子裏的石頭衝鋣嫣然一笑:“如此,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邊說邊將另一隻手伸出,手上除了勾著個裝菜的塑料袋,還多了兩杯茶,熱氣騰騰的茶水在杯中晃晃悠悠,好像一瞬間剛剛被衝泡出來,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也是緣分。可巧他那杯茶,小白還沒送來,而我的茶,卻早已經準備好了。要不要來喝一杯?

洪偉遲疑片刻,點點頭。

“但喝了我的茶,此後你和這塊石頭便是我的了,這規矩可懂?”

洪偉臉色變了變。

目光再次轉到洪飛身上,他用力吸了口氣,點點頭:“懂。”

這當口狐狸已將茶送到他麵前。他一聲不吭接過喝了,喝的時候那張臉仿佛隨時都會嘔吐出來,卻硬忍著一口一口吞了下去。

似乎吞的不是茶,而是他的命。

見此情形我不由摸了摸洪飛的頭。

想起他之前對我說的話,跟爸爸還是跟媽媽?

可是兩個分明都那麼愛他。

但他是否知道這一點?

我低頭看看他。

見他依舊在抽泣著,但兩眼呆呆的也不知道在看著什麼,靠在他媽媽身邊,正透過玻璃窗神遊般望著馬路對麵。

狐狸也在朝那方向看著。

他今天這表現有些奇怪。

以往所有閑事他能不管就不管,這次為了一塊石頭,卻開了例外。難道這塊石頭對他的誘惑力居然這樣大?

琢磨著,見他轉過身從桌上拿起剩餘的一杯茶喝了一口,隨後笑嘻嘻對我道:“好茶,要不要你也來一口。”

“賣身契麼?”我不屑道。“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