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讓她鬆弛下來的情緒變得更加安定,所以在見他推著保潔車朝解剖室內進去時,便也一起跟了進去,一則想看看之前那個可怕的男人到底還在不在,另一則,是想順便把剛才忘記關上的冷藏櫃重新關起來。
所幸她沒再見到那個男人。
他又一次消失了,跟前回一樣,明明很真實地在她眼前出現過,卻又很虛幻地消失了。
而冷藏櫃的門和她逃走時一樣敞開著,半具屍體躺在福爾馬林中靜靜袒露在櫃子外麵,幸而保潔員沒有留意,所以趁他在彎腰選擇清潔工具時,她迅速地跑到那邊將屍體推進了櫃子,又以最快的速度將櫃子門用力推上。
但還是被保潔員看到了。
在劉曉茵匆匆推緊冷藏櫃的門後,一回頭見到他倒著手裏的清潔劑抬頭望著她,不過關注點倒並不在它之前為什麼開著,隻隨口問道:“怎麼這具屍體放在這裏的麼?”
“是的,這邊保存起來比較好。”劉曉茵答。
“哦,好久沒見它被用過了,算是vip級的地盤吧。”
這句話讓劉曉茵不由得噗嗤一笑。原本有些緊張的情緒再次放鬆下來,她走近了想問問他什麼時候能做完清潔,但隨即發覺自己怎麼都想不起對方叫什麼名字。
“你知道他死得很慘吧?”這時聽見他又問自己,於是劉曉茵點點頭。
他便聳聳肩道:“如果我是你,我今晚就不會跑到這裏來,太陰了,你感覺不到麼。”
劉曉茵笑笑,說:“迷信。”
他也笑了笑,雖然戴著口罩隻能看到他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這裏或多或少都信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那你在這裏見過那種東西麼?”
“你說鬼?”
劉曉茵點點頭。
“見是沒見過,但小心點總是好的。”保潔員道。然後他轉身去搞清潔了,劉曉茵隨即也想離開,但突然間有種奇怪的感覺讓她不由停了腳步,朝那保潔員又仔細看了兩眼。
不知怎的她突然覺著那保潔員走路的姿勢有點怪。
怎麼個怪法呢?就是走路似乎腳後跟總不著地,好像一直是踮著腳走的,一拖一拖,走得好像有點吃力。
於是她忍不住問:“你的腳是不是受傷了,不大方便吧好像?“
聞言保潔員不走動了,也停下了手裏清潔的活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
過了片刻後自言自語似的咕噥了聲:“也是,好像走著是不太方便。”
邊說邊輕輕跺了跺腳,劉曉茵眼尖,在那瞬間驀地看到有什麼東西從他褲管內的腳踝上跳了出來。
亮閃閃的,似乎是根腳鏈子。
男人戴什麼腳鏈子呢?她暗自想笑,可是笑容還沒從嘴角上揚出來,卻隨即猛地僵硬了下來。她仿佛被蟲蟄到了般迅速朝後退了步,問他:“對了,一下子想不起你名字了,你叫什麼……”
他沒回答,隻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搖搖頭。
於是她再問:“你身體不舒服麼?臉色好像不大好看。”
他再次搖了搖頭。
但他臉色的確很不好看,之前一直沒有留意,此時一旦留意,這種感覺在劉曉茵心裏立刻化學反應般地醒目膨脹起來。
她從沒見過有誰的臉色會是醬褐色的,除了此時靜躺在冷藏櫃裏的那具屍體。
意識到這點她轉身就走,不料走得太急完全沒留意前麵擋著張解剖台,當即身體嘭的下重重撞在了那床的金屬支架上,又猛地朝地上直摔了下去!
倒地瞬間她看到床下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
閃爍在黑色長發和白色婚紗下的一雙眼。
蒼白的眼球瞪得大大的,仿佛隨時要從眼眶裏掉出來,卻無比專注地對著劉曉茵的方向,並隨著她的動作微微轉動。
見狀劉曉茵嚇得尖叫出來。
一邊將手裏的電棍狠狠丟向她,一邊連滾帶爬朝門外衝去,可是兩條腿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纏住了,任她怎麼用力也無法掙脫。情急之下她摸出運屍工給她的那些符使勁朝身後扔了過去,隨後立刻感覺到腳上鬆動了下,便迅速爬起身就要朝外跑,卻被門口驀地出現的幾道身影嚇得再次尖叫起來。
“劉曉茵?!”這同時她聽見有人大聲叫她。
然後有人奔了過來,一把將企圖繼續朝外衝的她緊緊按住,這讓她幾近狂亂,一陣拳打腳踢後仍是被對方製住了,他們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使勁壓住了她劇烈發抖的肩膀,並且強迫她把頭抬起來。
她這才看清原來門口出現的那幾道身影都穿著警服。按著她肩膀的是她館裏的同事,那幾名警察則在門口站著,同她一樣眼睛睜得很大,像看瘋子般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