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麼。”忽然意識到了我的視線,清慈放下瓶子倏地將目光轉向我。這目光是警惕的,像隻突然警覺起來的獵狗。

然後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手指碰到胡渣,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再看我,隻低下頭又朝嘴裏灌了口酒。“請快點。”

把點心端出廚房的時候,清慈背對著我正看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看得非常專注,身體緊貼著玻璃,幾乎像隨時要跨了出去。

聽見聲音他立刻回過身,可是目光依舊沒離開窗戶,並且帶著絲頗為古怪的神色。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他這樣的神態看起來有點緊張,而窗外除了偶爾一兩輛車飛馳而過,基本上空蕩蕩的,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這樣關注。

我把兩樣食物放到他桌子上,他隨即走了過來。

桌子上那瓶酒隻剩下一小半,他拿起來想喝,想了想又放回到了桌子上。“林絹沒和你在一起?”等他坐下,我問他。

他隻顧著狼吞虎咽地朝嘴裏扒了幾口奶酪飯,似乎沒聽見我的問話。

“林絹沒和你在一起?”於是我又問了一遍。

他這才抬起頭看向我,反問:“林絹是誰?”

他眼睛裏滿是血絲,看上去好像很長時間沒有睡過覺似的,因此一碰到頭頂的燈光,眼睛立刻眯了起來。悶哼了聲,他又道:“哦,林絹,她回去了。”

“什麼時候。”

“不知道。”丟下這三個字,他低頭繼續快速地朝嘴裏扒飯,剛出爐的奶酪焗飯是很燙的,但他吃得那麼快,仿佛嘴巴沒有知覺似的。

“我是她朋友,最近一直都聯係不上她,如果你知道她在哪裏,請告訴我。”

“我說了我不知道。”三下五除二解決掉了一整盆飯,他開始挖邊上的蛋包色拉,這兩樣東西都是葷腥的,而他吃起來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他是個和尚。

又喝酒,又食葷腥,還把自己的頭發胡子染成那麼奇怪的顏色,也難怪身為和尚卻會同林絹糾纏不清。

我想我開始討厭這個人了,或者其實一開始就沒對他有任何好印象過。

又在他身邊站了會兒,看他吃得那麼專注,我轉身回到收銀台,拿起電話往林絹家裏撥了過去。但無論響多少次依舊沒人接。

“林絹沒在家。”掛了電話我對清慈道。

他麵前的兩份東西都已經都被他吃完了,吃得很幹淨,可以用風卷殘雲來形容。吃完了東西臉色不再像剛進門時那樣蒼白,但兩眼依舊是無神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我在問他,他隻是低頭用叉輕輕敲打著那隻還剩下小半瓶酒的瓶子。

我改撥林絹的手機,但回答我的是手機已停機,於是忍不住再問:“你和林絹是什麼時候分開的?”

他朝我看看,抿著嘴唇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問題,雖然在我看來,這種問題實在是不需要多少思考的。

半晌,他道:“不記得了。”

不記得?

怎麼可能不記得?又不是分開了一年半載,不過幾天的時間,怎麼可能不記得。我皺緊眉頭看著這個渾身酒氣,憔悴得似乎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的人,原先對於林絹的隱隱的不安這一瞬間膨脹了起來。

他不會對林絹做了什麼吧……

這念頭一出,又被我很快否決。不太可能,如果真的做了什麼,他應該走得遠遠的,而不是上我這裏來吃東西,他應該是知道我和林絹的關係的。可是他看起來真的很怪,一種說不出的怪。

正這麼想著,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也許是因為他盯著我看的時間太久了,沉默又持久,讓人心裏一陣不舒服。

“我好像見過你,老板娘。”然後他忽然很莫名地對我說了這句話。

這讓我愣了愣,半天反應過來:“……對,上次你也來過我的店。”

“不是上次。”微皺了下眉,他側頭繼續直直望著我:“更早以前,我好像見過你。”

“……”我一時無語。

他說這話什麼意思,好像三流電視劇裏某段用濫了的情節似的,什麼更早以前我好像見過你,多拙劣的攀談方式,他以為自己在做什麼。

說完那句話後他似乎朝我笑了笑,或者說是匆忙地牽了牽嘴角。我沒有理會,伸手把傑傑抓起來丟到一邊,拿起被它壓熱了的抹布轉身去洗水槽裏的杯子。嘩嘩的水聲讓我的情緒略微平靜了些,我開始琢磨該怎麼從這怪人嘴裏問出更多關於林絹的消息。雖然看起來,他似乎對這事情壓根漠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