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哥靠在座位上,正閉目養神。
枯草也是差不多恢複了下心情,迷茫地望著車窗外,黑洞洞的未知仿佛朝枯草更進了一步。
在枯草的認知中,死亡並不可怕,卻很悲哀和荒涼。過去曾經有一次,和外鎮的流氓對砍的過程中,對麵一人被敲碎了門牙,大口大口的鮮血吐得仿佛血腥煉獄,那個時候,枯草就有種這條生命隨時會離開的考慮。那一瞬間枯草就覺得悲涼,如果大口吐血的那個人是自己,這荒涼的源頭與中心。若真是到了那一刻,自己該是作何感想?會做些什麼?枯草根本沒有欲望思考也故意的逃避這個問題。
剛剛海哥的一番訴說已經打破了枯草十幾年間局限在小鎮的思維和禁錮在電視網絡中的世界觀,這個世界,遠比流氓打架更殘酷血腥,人與人,仿佛隨時就會紅藍交替,顛倒的世界,不古的人心……
枯草也正逐漸消化這種衝擊,窮苦中混下來的孩子尤其的具有超凡的適應力,這所指的不僅僅身體的契合,心理上的完全接受才是能在每一次生命轉折裏最後的護心鏡。
轉了下頭,發現二流正上下打量著自己,看的枯草隻癢癢。
“哈哈,枯草你小子不一般啊,那麼小的竊聽器你都能找到。你鼻子屬狗的吧,那麼靈氣兒!”
二流讚揚道。
枯草神情緊張,做了個噓的手勢,眼神示意四周,告訴二流這車上說不定還有竊聽器。
二流眨眨眼睛,搖搖頭道:“沒事了,海哥都和幕後黑手講的那麼明了。就算車上有,他們竊聽的也是一堆廢話,別管了。對了,我一直好奇,‘枯草’這名字誰給你起的?那麼怪幹啥,叫著還不順嘴,你看我的名字,二流,多順嘴!”
枯草笑笑,“我自己起的,也沒啥特別原因,草這種東西枯了也死不了,就當是用枯草勉勵自己吧,提醒自己活得時間長點兒。”
“哎呦,你還文縐縐的擱我這扯呢,兄弟我也是自學了中國博大精深的文化。懂的懂的。”
“我也就比你好點,最起碼小學畢業了。其他的也是自己平時瞎看的。”枯草對二流顯得有點好奇,畢竟是海哥身邊的人,枯草也願意多了解了解。“二流你說說你是怎麼在海哥身邊做事的啊?”
二流苦笑幾聲,道:“我是孤兒,小時候沒人管,被人拉到黑煤窯累死累活的,我知道要是不從裏麵跑出去自己遲早死在裏麵。後來海哥去了,我就……”二流突然有點兒尷尬,頓了頓,道:“反正海哥把我帶出來了,從那時候到現在差不多6、7年了。”
枯草歎口氣,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無論是誰看二流,最多就評價一句,陽光小夥有點痞,哪能想過還有那麼痛苦的經曆。
枯草心裏突然湧發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情感。畢竟自己的經曆也是類似,也是九死一生活到現在,差點就夭折在半道上了。
“枯草,我聽你之前說的,你經曆應該也不是多幸福吧,否則也不會遇上海哥走上跑貨這條道兒。畢竟外麵的人大多數都忽視咱們跑貨的……”二流也是一臉感歎的望著枯草。
“行了行了,二流別廢話了,這些事兒以後我會和枯草說的。”海哥突然發聲。
二流悻悻的“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枯草正視著海哥,愈發覺得他超乎常人,之前和老鬼談話的語氣,還有行事的殺伐果斷,為人豪爽還仗義。這樣的人無論放在哪裏都讓人敬重三分。最重要的是自己現在所有的一切差不多都是海哥給的,這種恩情說什麼都要報答的。
“海哥……”枯草一臉崇拜,“你為什麼那麼厲害啊,人也不醜,做事那麼豪爽,跑貨生意還做的那麼大。我對您的敬佩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飛流直下三千尺一發不可收拾……”
海哥聽得眼瞼一陣抽動,趕緊製止枯草,“你小子抽什麼風呢,趕緊閉嘴!”
一邊的二流和開車的陸仁家都竭力忍住笑聲,最終還是沒忍住,整個麵包車雖小,頃刻間多了幾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