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很快找到了一個酒店,酒店裏的客人看到這殺氣凜然的一行人進來,都害怕的溜走了一大半,依依將三條板凳拚在一齊,又豎起張桌子靠在後麵,再鋪上儲物空間的狐裘,才將梅清放下,讓他能坐得很舒服。
梅清麵上已全無一絲血色,連嘴唇都已發青,無論誰都可以看出他身患重病,快要死的病人居然還來喝酒,這酒鋪開了二十多年,卻還沒有見過這種客人,連掌櫃的帶夥計全都在發愣。依依一拍桌子,大吼道:“拿酒來,要最好的酒!摻了一分水就要你們腦袋。”
梅清望著他,良久良久,忽然一笑,道:“我們相交十幾年了,你一直溫文爾雅,今天,像一個女中豪傑了。”
可是依依隻是哭,沒有回答。
梅清道:“依依和紫銅從來不沾就,今天你……你們今天也破例喝杯酒吧。”
紫銅道:“好,今天少爺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梅清也仰天大笑道:“好啊,我梅清此生能有你們這樣的知己,也不枉此生了。”
別人見到他們如此大笑,又都瞪大了眼睛偷偷來看,誰也想不通一個將死的病人還是什麼好開心的。
送來的酒雖非上品,但卻果然沒有摻水。
依依舉杯道:“少爺,恕我放肆,我敬你一杯。”
梅清一飲而盡,但手已拿不穩酒杯,酒已濺了出來,他一麵咳嗽著,一麵去擦濺在身上的酒,一麵邊笑著道:“詹文昭先生昨晚和我說,不要糟蹋一滴酒,想不到我是個這麼不聽話的小童”
梅清說著忽又大笑道:“這衣服是母親給我做的,我一直都舍不得換掉,破了,就縫上,也可憐了它了,確實我也該請他喝一杯了。”
依依剛替他倒了一杯酒,他竟全都倒在自己衣服上。
掌櫃的和店夥麵麵相覷,暗道:“原來這人不但有病,還是個瘋子。”
十一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個不停,梅清要用兩隻手緊握酒杯,才能勉強將一杯酒送進嘴裏。三兒此時已經沒有之前的狡獪靈動,一臉的背上,嬌弱道:“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少爺,你若去了,我要把你送到夫人身邊,告訴他,您是被野遇凶獸殺死,最後,三兒和姐姐一同陪你去,七武士也一樣,在另一個世界,我們依舊是令人聞風喪膽的,一清,三梅,七煞星。”
梅清笑道:“好一個,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生前有限杯,三兒,你的才華也是天下少有,但是,卻甘心在我的光芒之下,而且你還那樣的快樂,也是性情中人。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們喝。”
依依笑道:“好一個人生得意須盡歡,少爺,我再敬你一杯。”
淒厲的笑聲,震得隔壁一張桌上的酒都濺了出來,但笑聲未絕,她又已撲倒在桌上,痛哭失聲。
梅清麵上也不禁露出黯然之色,唏噓道:“依依,我梅府欠你的,我梅清欠你的,請原諒我此生不能幫你報仇了。”
依依忽又笑道:“少爺你怎地也說起這些掃興的話來了。”
他們忽哭忽笑,又哭又笑。
店掌櫃的和夥計又對望了一眼,暗道:“原來這些人都是瘋子。”
就在這時,忽見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撲倒在櫃台上,嘎聲道:“酒,酒,快拿酒來。”
看他的神情,就象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了。
掌櫃的皺起眉頭,暗道:“又來一個瘋子。”
隻見這人穿著件已洗的發白的藍袍,袖子上胸囗上,卻又沾滿了油膩,一雙手的指甲裏也全是泥汙,雖然戴著頂文士方巾,但頭發卻亂草般露在外麵,一張臉又黃又瘦,看來就象是個窮苦的道士,看起來都七八十歲了,能混到這個地步,簡直是晚節不保。
夥計皺著眉為他端了壺酒來。
這人的動靜太大,吸引了依依等人的目光,原本依依等人隻是一看,可是頓時她們的臉上全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除了梅清外的所有人頓時都來到了這老者的身邊,整整齊齊的跪下。
這個時候店內的人沒有人再敢小看他,因為說梅清等人是瘋子,隻是心裏想想,看這些人的氣勢,明顯就是修煉者,而水漲船高,依依等人這麼一跪,誰敢在輕視這位老者,最可笑的是那夥計,慌慌張張的把之前端上來酒撤下去,然後又端上了一壺,招到了十幾道鄙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