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沒有去看依依等人,竟然就這麼受了他們一拜,他也沒有讓依依等人站起來,就來到了梅清的身邊,道:“醉鄉路常至,他處不堪行,梅清,你可知道你為何會有此劫?”
梅清已經奄奄一息了,可是在聽到這聲音之後,他艱難的睜開了眼睛,已經這樣了,他居然還笑的出來,他說道:“華先生,晚輩不能起身行禮了。”
這人,就是那奇人華開天,第一次出現,乃是一名和睦老者,揮毫在九龍湖邊上做一副《九龍湖夕陽圖》,卻在對子上征服了梅清。第二次出現,是一名得道高人,在梅清的家中,用一手充滿禪意的詩詞征服了梅清。第三次,卻是如此不堪的一身打扮,這修煉界,隻有修佛之人才有這諸多法相。
梅清沒有回答,但是華先生卻直接回答了他的問題,說道:“你心中有善念,也知道這世上有不堪,但是你僅僅限於知道,卻從來沒有遇上過,人生之路,長也,難也。”
若是在之前,梅清聽到諸如此類的話,一定會和之交談人生道理,可是現在,他隻想默默的聽著,也隻能默默的聽著。
而後他艱難的拿起酒杯,卻怎麼也拿不起來了。
華開天直著眼望著梅清,悠然道:“梅清,你可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麼。”
梅清淡淡笑道:“活不長了。”
華開天道:“知道活不長了,還不快去準備後事,還要來喝酒。”
梅清道:“生死等閑事耳,怎可為了這種事而耽誤喝酒。”
華開天聞聲突然像瘋了一樣,附掌大笑道:“不錯不錯,生死事小,喝酒事大,閣下此言,實得我心,我之前還擔心你的心態不佳,難以救治,但是今日一見,單憑你這豪氣,就足可以傲視天下,傲視群雄。走吧,這裏的酒算,外麵有車駕,你手裏又有好酒,我們上車喝吧。”
依依和紫銅將梅清抬到了車上。就貼身伺候。
依依實在是心懷激動,這少爺有救了,在她的眼裏是天下最好的事情了,對這華開天是千恩萬謝。
誇讚華開天是天地間的真好人。
華開天卻道:“世人眼中的小人,固然未必全都是小人,世人眼中的君子,又有幾個是真君子呢。”
梅清斜倚在車座上,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仿佛在聽他們說話,又仿佛早已神遊物外,一顆心早已不知飛到哪裏去。
人間的汙穢,似乎已全都被雪花洗淨,自車窗中望出去,天地一片銀白,能活著,畢竟還是件好事。
就在這個時候,梅清心裏出現了一條人影。之前,他很少可以想得起這道身影。
她喜歡穿著白色的衣服,披著藍色的風氅,在一片銀白中看來,就象是一朵藍色妖姬。
她,好像很喜歡雪,下雪的時候,她常常拉著自己到積雪的院子裏去,拋一團雪球在他身上,然後再嬌笑著逃走,叫他去追她。
不想的話,還真的不知道,自己和那慕容紫玉有那麼多的美好,隻是他如今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呢?是被黎朗脅迫了麼?可是,黎朗也不是那樣的小人啊,為人坦蕩,為什麼會做出如此齷蹉之事?又為什麼對自己狠下毒手呢?
慕容紫玉突然要來自己這裏,是因為得到了自己在青川惡鬥的消息,但是她自認為勢單力薄,而去雲南玉溪門找到了黎朗,在這之前,他們沒有交集,就這幾天,自己忙於辰家的事情,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雪,時落時停。這個世界下雪,是太不正常了,還好農民的莊稼都已經成熟了,否則,這又是鬧饑荒的一年了。
車馬在華開天老先生的指揮下,轉入了一條山腳下的小道,走到一座小橋前,就通不過去了。
小橋上積雪如新,看不到人的足跡,隻有一行黃犬的腳印,象一連串梅花似的灑在欄杆旁。
依依扶著梅清走過小橋,就望見了一片片的梅樹,這裏也不過距離梅府五六百裏,有如此一片梅林,卻從未有人提到過,再往裏走,有三五石屋,紅花白屋,風物宛如圖畫。
梅清望著這一片片美景,幽幽歎道:“真是令人不想走了,華先生,這是您的住所麼?”
“唔,這倒不是,這是老夫此次專程為你的事前來無意中發現的,久無人來,老夫就據為己有,不過現在,這個住所就送給你了,你的毒要不了你的命的時候,老夫就要南行回家了。”華開天緩緩說道。
“嗬嗬,華先生,您一定是南方某一修仙門的長輩,可否告知?等小子康複之後,前去拜謝。”梅清恭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