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行(1 / 2)

正盤算如何籌錢的當口,柳皓明的右手又開始疼起來。

這次比上次還要劇烈,仿佛手掌被連根斬斷一般,疼得他直冒冷汗幾乎要癱坐在地。

手這麼疼,快遞三輪車肯定騎不動。年末小偷多、放在賓館院子裏也不算安全,柳皓明忍痛電話給送快遞的同事來推車。

“你怎麼了?”前台小妹見柳皓明疼得齜牙咧嘴的樣子,驚訝地問。

“沒啥,謝了。”柳皓明把電動車鑰匙留給了賓館前台小妹,蹣跚地走到街上。

右手疼得忍不住,肯定是“三生錢”在鬧騰。去醫院?不行,醫生要是看到他的掌心裏竟然“長出”一枚銅錢,會如何反應?

回家找老爸?也沒什麼用,老爸要是有什麼辦法也不至於在家鬱悶成那樣。那該去哪?對了!去找老白道長,他的道行比老爸高深許多,看白道長能不能幫自己止疼。

他在寒風中哆嗦著攔下一輛出租車,打車前往二十裏開外的“清成道觀”。

出租車駛到道觀門口,遠遠地就看到老白道長負著雙手站著,好像早已料到他來的樣子。

白道長麵容十分剛毅,尤其一雙眼睛蘊含不怒而威的氣勢,雖然穿著破舊的道袍,腳上的布棉鞋也破了個洞。其實靠他的道行早就可以發家致富,但是他恪守戒律,對許多上門請他出山的貴客都嚴詞拒絕。道觀香火不旺窮嗖嗖,他卻甘於苦中作樂。

“這老爺子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出租車司機嘀咕道。

“錢別找了。”柳皓明塞給出租車司機三張毛爺爺,提著兩隻包,疼的哆嗦著來到白道長麵前。

“皓明,你總算來了。”老白道長微微頷首,示意皓明跟隨自己走進殿內。

正殿內照例被白道長打掃得十分潔淨,盡管處處顯露著破舊,香火的匱乏。

白道長自己先向三清造像行禮敬香,三株香一點,殿內升起古樸的味道。

“你爸爸說你最遲明天會來找我,你來得更早。”白道長微笑著說。

看來沒必要客套繞圈了,柳皓明咬著牙關說:“白師叔,這趟是來請您幫忙——我的手、好疼!”

“跪下!”白道長厲聲道。

柳皓明一怔,認識老白道長多年,還從未見他對自己這樣,便放下手中的包,跪在三清造像麵前。

“邪物!”白道長冷哼一聲,裝有青色琉璃壇和陶土壇的兩個包像是泄氣的皮球,全都癟了下去。

“啊?”柳皓明趕緊拉開包的拉鏈,青壇和陶土壇都不見了,隻剩餘一堆青色粉末和另一堆土。心裏暗暗叫苦,那些鐵坨坨都不見了,連將它們變回金元寶的機會也沒了。

“三清麵前豈能藏汙納垢。你這個混小子,我看看。”白道長早已看出兩個包帶著邪氣。

他握住柳皓明的右手手腕仔細查看起來。

板開劇痛蜷縮的五指,他正看到“三生錢”正在掌心裏裹攜著許多血絲翻滾不休。

白道長目光透出悲憫之意,緩緩吐出三個字:“三生錢。”

“白道長,您有沒有法子幫我止痛?我實在吃不消。”柳皓明臉色慘白,牙關咬得咯咯響,感覺自己立刻會疼暈死過去。

白道長沒說話,反而一把將他的外衣脫下,擼出柳皓明的整隻右臂,竟然是一片紅,他的整條手臂變成了火腿的顏色。

柳皓明慌了,這究竟怎麼回事?

“皓明,你犯下大忌。我隻能幫你緩解疼痛,無法根除。”白道長頗有深意地看看他,一指戳向他的肋下。

一股熱力從白道長的手指傳到柳皓明的肋下,進而順著手臂湧向他的右掌心。那種比刀絞更甚的劇痛,即刻減緩了一些。

柳皓明緩了緩,大口喘著粗氣,也不知該說什麼。難道自己放了青壇子裏那麼多女鬼返陽,就犯下天忌?!

白道長收回手,從懷中取出一隻綠瓷瓶,把瓶口打開往柳皓明嘴裏一倒,三指掐訣便點向他的手背。

“去!”白道長低喝一聲。

幾股血氣從柳皓明的手臂蒸騰而起,帶著極重的腥氣。

足足有半袋煙功夫,白道長才住手,又給柳皓明服下三顆丹藥。

眼下疼痛已經減輕大半,柳皓明想問清楚“三生錢”和自己犯下的天忌,但又擔心牽連到剛剛接回肉身的曉夢和鬼大姐她們,話到嘴邊不知該如何表達,磕磕絆絆地說:“白師叔,我、我。”

白道長目光如炬:“皓明,你這孩子心太善,凡事太過則不及。‘三生錢’這麼個要命的東西,你竟敢利用來幫助女鬼返陽,你不單莽撞、更是背棄祖訓!”

“那些女鬼心腸不壞,魂魄據說也是被我的祖先天光道長拘禁在青壇裏,我隻是還她們一個自由罷了。我還搞不明白,為什麼老祖宗整天要和女鬼過不去?她們都是群可憐人。”柳皓明梗著脖子說,到現在他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