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皮被大舅堵在了三元麻將館的包廂裏時表情麻木,麵對自己唯一的親人的破口大罵,也毫無反應。包廂裏另外三個麻友見勢不妙,趕緊識趣地離開。
“……你就打算這樣賭下去了?你也不想成家了是不是?你這樣對得起你那死去的媽嗎?”大舅已不像剛進來時那麼大聲了,但怒氣未減,一付興師問罪的樣子。
大舅因母親的突然離世變得蒼老了許多,阿皮看著,心裏湧起一絲酸楚,他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得僵在那裏像根木頭。
大舅於是坐在下來,有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看著麵前這個自己一直當成兒子的親外甥,麻將館喧囂嘈雜,從阿皮被拘至今大舅憋了一肚子的話仿佛畫外音一樣在阿皮的耳畔絮絮響起。這些老生長談的套話在母親去逝後再說出來時竟然每個字都像刀一樣戳在阿皮的心上,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仿佛就在昨天卻又恍如隔世。
“……爭口氣,好好活,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再不走偏門,搞那些旁門左道就是對你母親最大的安慰了!她這一生苦呀,”大舅說著早已淚流滿麵,他下意識地用手背擦了擦淚水,哽咽著繼續說,“阿皮呀,你今後想做什麼?是繼續打摩的還是找份正經的工作呢?大舅都會支持你的!你若再這樣沉迷賭博人就廢了!過了年你就三十歲了呀!”沉默了一會,大舅話峰一轉,“鳳豔那丫頭人真的不錯,年紀輕輕,懂事通人情,這段時間為你母親的後事忙前忙後沒有一句怨言,我看她是把自己當成這家裏的一分子了。還有你不知道,你能從拘留所裏順利出來也多靠她去做通了那個女人的工作,讓別人放棄了追究,不然你真有可能被判個幾年!”
阿皮聽到這裏,不覺吃了一驚,嘴唇翕動,想說點什麼,終究沒能說出口。
大舅絮絮叨叨把該說的話說完後又叮囑阿皮後天去家裏過年,便長歎了口氣走了。阿皮自始至終,沒回應大舅一句,隻是在大舅走後,眼框裏積聚的淚水終於奪溢了出來。
除夕那天,阿皮並沒有去大舅家過,也沒一個人待在家裏,而是到外麵開了個房間,買了二瓶酒一點熟食花生米之類的下酒菜把自己灌了個大醉。除夕夜,這個闔家團聚、溫馨幸福的夜晚,孤獨的人沒地方可以去。
半夜口喝醒來,阿皮打開手機,看見二條短信。一條是小女巫發來的,是那種千篇一律群發的祝福;一條是芳芳發的——人走茶涼呀,不猜謎,信息也不回了?
阿皮略一思索回了條短信給芳芳:猜謎有意思嗎?有種你回來,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