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已過了多久,隻是當莫桑完全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腳的溫度的時候,才緩緩從雙掌中抬起頭來。此時,已是華燈初上。

莫桑的眼睛一時竟無法接受這突然襲來的黑暗,澀澀的,重得無法完全睜開眼。隻是那眼裏的朦朧卻是那麼的恍惚,不知道此時是身在何處,又是何種情何種景。莫桑呆呆的愣住在原地。

用了好久,莫桑才在混沌的腦子裏理清了思緒。這裏是江邊,臨江路的江邊,而自己已在這裏坐了一個下午。將手指浸入水中,徹骨的冰寒,莫桑一個哆嗦,卻僅僅是從指尖傳來。生硬的將腳抬離水麵,已是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即使莫桑用手使勁的掐,也是徒勞。莫桑並沒有掙紮,沒有知覺了麼?正好呢,最好是自己的腦子也立刻癱瘓掉。

黑暗中,隻是江闊對麵可以投過來昏暗的霓虹,在江水裏遊遊蕩蕩。身後是高高的隔岸堤壩,沒有半個人影,隻有那一排排柔弱的垂柳和已看不清是什麼顏色的野花鮮草。一種孤寂一種滄桑一種心痛,頓時湧上莫桑的心頭,想哭,竟是擠不出半滴眼淚來應景。莫桑苦笑,沒想到,我莫桑竟也真正體會到了這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真是諷刺啊。

施婧欺瞞過我,張雲傑也對我隱瞞,淩蕭寒也不告訴我實情,徐子嫣、時曉甚至將她整個人都糊弄了過去。嗬嗬&難道是這就是所謂的眾叛親離嗎?莫桑用手拂過腫得有些誇張的雙眼,冷笑。果然,這個世界,隻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那麼淩蕭寒呢?淩蕭寒?突然心裏就跳出了這三個字。

淩蕭寒,你有騙過嗎?你會騙我嗎?莫桑有一刻的呆愣,卻是半刻反應過來,甩甩頭,不再去想。借著昏暗的光線,莫桑摸索的的在草叢中拿起自己的手機。已經結了露珠,卻也溫暖過莫桑的手掌。

點亮手機,時間已經不早了,該回去了。在闔上手機得片刻,莫桑似乎看到有一條未讀短信。嗬!莫桑冷笑一聲,該是張雲傑發來的吧。是要來安慰自己嗎,何必!莫桑直接點了返回,不想去看。

掙紮著站起身來,從腳一直到上,整雙腿竟都麻木了。莫桑倔強的強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不讓自己縮下身去。因為莫桑知道,此刻若是自己真的倒了下去,那麼,就一定會掉淚。因為,當一個人努力的想要平靜下來的時候,並且已經快要成功的時候卻突然摔了一跤,或許並不會疼。可是,那種被觸碰到了,被打斷了思緒的感覺卻會讓你的心痛到痙攣。

那種從肌膚表層傳到心裏的微痛,會讓你所有的努力都土崩瓦解。你的心不會再平靜,卻一定會比剛開始的時候更加澎湃。所有的感情洶湧而來,占據著你的每一根神經,你無法思考,無法理解,淪為悲傷的俘虜。你會哭,你會無助,失望,甚至是絕望

所以,莫桑不會允許自己變成這樣。我莫桑,要自己主宰自己。他人?休想!

終於,莫桑並沒有倒下去。隻是緩慢的,倔強的一步步蹣跚的向前走,不曾掉淚。

因為徒步的原因,走了很長一段路後,莫桑的腳終於有了知覺。卻是疼痛。莫桑咬住下唇,不想去理會這種無謂的痛癢。是的,莫桑不想回學校的宿舍。即使是周末,莫桑不想在那個曾經熱鬧的房子裏看著數張空置的床鋪,一個人沉默。莫桑寧願選擇一個一直以來都隻是一個人的空間,即使是一個人心傷,一個人寂寞。

我莫桑的寂寞也隻能自己一個人獨享。不需要別人的襯托,我也能將那種落拓的感情發揮得淋漓盡致。這就是莫桑的倔強。倔強得連一個單薄的背影都不願給人留。

莫桑到達施婧留給她的屋子的時候,已過去整整兩個小時。打開燈,屋子裏的清冷頃刻間悉數吹向莫桑,來不及躲開的莫桑隻能硬生生的目睹這蕭索的客廳,從心底裏生出寒意。

“婧,我又回來了。”莫桑喃喃的念道。“這裏,還是你走之前的模樣呢。可是,我明明記得我是關了窗的,也鎖了門的。為什麼會有這麼冷冽的風呢?婧,你有回來嗎?你有回來過嗎?你有回來過,走的時候卻又忘了關窗子嗎?婧,我回來了,你聽到了嗎?”

莫桑貼著門直直的縮了下去,坐到了地上。看著滿屋的空寂,有說不出悲涼。莫桑仿佛能夠看見,在那一天,婧和自己都係著海綿寶寶的圍裙,擠在狹小的廚房裏拚著廚藝。莫桑仿佛能夠看見,在那一日,楚飛揚溫柔的摟著自己,兩兩相望的親吻。莫桑仿佛能夠看見,在那桃花全盛的一天,自己輕輕摘下桃花瓣,一片一片嵌進蝴蝶翩飛的翅膀裏

莫桑還能看見,在那牆角的一隅裏,瑟縮著一個女孩子,環膝而坐,整個麵目都埋在臂彎裏。身子微微的顫抖,悲傷的哭泣。努力的睜大眼睛,卻發現即使那個女孩埋著頭,自己也能清楚地看到女孩的麵目。和自己有一樣臉龐,一樣眉眼,一樣的鼻翼,一樣的唇色。眼睛是緊緊地閉著,眼角卻是不斷有熱淚滾滾而出。整張臉已變成緋紅,已經憔悴得有些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