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傻站著做什麼呀？”
“我們已經無法忍受了……”
我的雙腿在顫抖，眼前有些發黑，紅色的煙霧中，我看見了他們凶狠的猙獰的臉，我真想衝過去痛打他們一頓。
人群將我們緊緊圍住，他們跳著、喊著：
“看啊！他們還拿著棍子呢！”
“什麼？居然還有棍子？”
“他們要來揪我的胡子了！馬克西美奇！跟著我，您也要遭殃了，千萬要沉著、冷靜……”
“你們看呀！這個年輕人還帶著把斧頭呢！”
這是我砍木樁用的斧頭，忘記從褲腰上取下了。
“看上去他們害怕了，假如他們衝過來……千萬別用斧子！”洛馬斯叮嚀我。
這時一個小個子的跛腳農民，十分可笑地蹦來蹦去，一麵尖聲叫喊著：
“從遠處用磚頭打他們！我來負責任！”
他拿起一塊磚頭朝我的肚子砸來，我還沒還手呢，庫爾什金早就像隻餓鷹般地撲向他，他們扭打著一齊滾下了山溝。
跟在庫爾什金後麵又衝過來的潘可夫、鐵匠等十幾個人前來助戰，我們的力量一下子壯大了。
庫茲冥馬上假裝正經地說道：
“米哈依·安東羅夫！你是個聰明人，不過你應明白：大火使村民們發瘋了……”
“咱們離開這兒！馬克西美奇！去河邊的小飯館。”洛馬斯果斷地說著，猛地從嘴裏抽出煙鬥往褲袋裏使勁一塞，拄著幾乎成了武器的棍子，精疲力盡地走出了山溝。
庫茲冥和他並肩而行，嘴裏不知嘟囔著什麼。隻聽洛馬斯不屑一顧地說：
“滾開！你們這些蠢貨！”
再來看看我們的雜貨鋪：一片灰燼，慘不忍睹，還有一堆炭火沒有熄滅。沒有燒壞的爐子的煙囪仍在向外冒著一股股青煙，燒焦的門柱子就像頭頂戴著冒著火星的木炭帽，身穿黑衣的士兵一樣，站立在火堆旁。
“可惜呀！我的書！”霍霍爾歎了口氣說。
災難之後，孩子們沒受到什麼影響，到處可以看見他們快活地忙碌著，他們在把一塊塊還在陰燃的木頭或鐵桶拖到街上水坑裏。這些東西發出的噝噝的聲音，很快就熄滅了。
大人們卻滿臉愁容，收拾著被燒壞的東西，計算災禍損失，家庭主婦們開始又哭又罵了，隻是為了爭奪一兩塊已燒焦的木炭。蘋果園幾乎沒有受到火災的殃及，隻是葉子被火烤成了黃色，但鮮紅的蘋果更加分明了。
我們下河洗了個澡，然後在河邊一個小飯館坐下，默默地喝茶。
“無論如何，富農們打的算盤失敗了！”洛馬斯說。
這時，潘可夫心事重重地走進來，變得比平時溫和了。
“老兄！你看我們該怎麼辦？”霍霍爾問他。
潘可夫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說道：
“我的這棟房子確實是保過險的。”
大家都被他的話驚呆了，彼此麵麵相覷，似乎不認識對方似的。
“洛馬斯，你現在該怎麼辦呢？”
“我要仔細想一想。”
“我有一個想法，咱們到外麵去談吧。”
潘可夫出去時回過頭對我說：
“你膽子倒挺大！你還可以繼續在這兒住下去，他們會怕你的……”
我也走出了飯館，來到河邊，躺在樹底下看河水流淌。
雖說已經日落西山，已近黃昏，天氣的炎熱卻沒有減退。剛剛經曆過的一切像圖畫般浮現在眼前。我的心感到深深的憂傷，整個地沉浸在悲憤之中。但是沒有多久疲勞困倦就占據了全身，我沉沉地睡著了。
“喂！你醒醒！”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喊我，並使勁搖我拖我。“你是不是死了？快醒醒！”
原來是巴裏諾夫俯在我身上，用力的搖晃我，此時河對岸的草原上已升起一輪橙色的圓月。
“快走吧！霍霍爾正為你擔心呢！”
我們一前一後往回趕，他一路嘟囔著：
“你不該這樣隨便找個什麼地方倒地便睡，要是有人不小心或是幹脆故意丟一個石頭，你就完了，我的兄弟！村民可愛記仇了！他們喜歡仇恨，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什麼了。”
河邊的樹叢微微搖動起來。
“找著了嗎？”米貢用洪亮的聲音問。
“帶來了。”
走了十來步，巴裏諾夫歎口氣道：
“米貢又打算去偷魚了，他的日子的確不容易過下去！”
洛馬斯見我回來就生氣地責備說：
“您怎麼就去瞎逛呢？非得讓他們找您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