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基文集32(3 / 3)

我勉勉強強地把油桶推到了庫房門口,但是桶被卡住了,怎麼也推不出去,火燎了我的皮膚痛得我大呼救命,霍霍爾衝過來拖著我的胳膊,把我拉出院子。

“快跑!馬上要爆炸了……”

他自個兒返身奔回臥室,我跟在他身後,爬上閣樓去搶救我的書,書被我從窗口扔出去了,當我想把一隻放帽子的小箱子也丟下去時,轟隆一響,房子猛地震動了一下,我知道這是油桶爆炸了。

我頭上的屋頂燃燒了,火舌從窗口闖進閣樓,我趕忙跑到樓梯口,這兒的煙更加濃重,這條路已經封死了。到處是火,是煙,我被包圍了,木房子一個勁兒地燃燒著,火舌也躍躍欲試想吞噬我,這時我難受極了,一時竟然呆在那兒了。

過了幾秒鍾,卻覺得有幾年那麼長了。我看見樓梯的天窗口突然出現了一張焦慮的扭曲的紅胡子黃臉人,轉眼又消失了。

房子仿佛已變成了火海,上萬條火蛇穿房而入。

耳畔隻有火在燃燒的聲音,我知道我完了,兩腿無法動彈,雙手雖死命地捂著眼睛,但還是痛得要命。

求生的欲望驅使我急中生智:我抱著被子、枕頭和一大捆菩提樹葉,還用洛馬斯的皮外衣護著腦袋,從窗口翻身跳了下去。

我在山溝上醒來時,見洛馬斯伏在我身旁大聲呼喚我:

“馬克西美奇!您還好吧?”

看著飛舞的火花和快要燒成灰燼的房子,火舌、火花圍著房子瘋狂地舞蹈,從窗口一大股一大股地湧著黑煙,房頂上的火花隨風搖動,如同飄揚的旗幟。我呆呆地站在那,腦袋裏一片空白。

“哎!問您呢,好點兒嗎?”

霍霍爾不停的關切地喊叫著。他那張被汗水、黑煙、淚水、焦慮覆蓋的臉上,一對無限憐惜和擔心的眼睛望著我,我被他深深的情誼感動了。

我感到一隻腳疼得厲害,我躺下來告訴他:

“可能腳脫臼了!”

他輕柔地撫著我的腳,猛地用力一拉,我差點痛昏過去,可是幾分鍾後,奇跡出現了,我已可以樂嗬嗬地拐著腳把搶救出來的貨物運到澡堂去了。

洛馬斯又恢複了往昔的鎮靜,嘴上銜著煙鬥愉快地開腔了:“當時油桶爆炸,我看見火苗直衝樓頂,我想你肯定被燒死了,那是一條巨大的火龍,火光衝天,整所房子頓時間就成了火海,真沒想到,您還是逃了出來!”

洛馬斯有條不紊地把貨物擺整齊,他又像平時那樣鎮定自若的對狼狽不堪、滿臉黑乎乎的阿克西尼奇說:

“您在這兒看著!我去滅火……”

山溝附近的煙霧中飛動著許多白色的紙張,那是我們心愛的書……

已有四棟房屋在這場大火中毀了,火光仍然在蔓延,火舌開始笑臉似地靜靜地向左右張開嘴,慵懶地伸開紅手臂輕輕抓過柵欄和屋頂,不慌不忙地向左向右掠奪和蠶食,幸虧今天沒什麼風,漸漸地,屋頂的茸草被吃光了,柵欄眨眼工夫也沒了。

火光伴著木頭的爆裂聲歡快地歌舞,它如同一個無事妖魔閑來無聊,故意來人間淘氣一回,手一揚火星兒飛落東家院、西家院,看著人們東奔西跑,為自家的財物憂慮。村裏的農民,婦女老少都在不停地哭喊著:

“水!水!水!”

水源離這兒真太遠了,在伏爾加河那兒。

洛馬斯忙著發揮自己的組織能力,又推又拉地迅速將亂得無頭蒼蠅似的村民聚到一起來,組成兩個小組,之後鎮定而胸有成竹地命令他們拆除柵欄和離火場近的廚房、儲藏室等雜房。

大家並沒有反抗,反而很順從聽他的指揮,這樣一來,他們就成了同心協力共同作戰了,至少可以不必使整條街的房子被焚毀了。

他們這樣做時,心中仍有顧慮,畏畏縮縮覺得這麼做好像是在為別人幹活,顯得缺乏一定的自信心。

我情緒激昂地投入到這場異乎尋常的戰鬥之中,我這個人是非常喜歡集體勞動的那股熱情澎湃的激情場麵的。我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強壯有力!

在街上我發現村長和庫茲冥及一夥兒富農,在那裏袖手旁觀,咒罵著什麼,隻是揮舞手杖,大聲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