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擊者的報案時間為淩晨五點,現在是早上七點,梁慧心的血已經流幹了。客廳裏大紅蓮花紋的沙發被她的鮮血浸了個透,這會兒血跡幹結,隻瞧見整個座套上殷紅一片,那殷紅映著梁慧心枯槁扭曲的慘白麵部,在愈發精進的3D全息投影技術展示下,更是說不出的詭異駭人。
安意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這遊戲畫麵怎麼越做越惡心了……”
他小聲嘟囔著,將視角從沙發處切開,扭頭觀察起屋內的其他情況來。梁慧心一條命算是沒有了,經濟上的損失也不小:客廳餐桌上最新款的筆記本電腦被凶手順走了,隻留下一根孤零零的電源線還雜亂地纏在桌腳處;電視機櫃下方的一排抽屜全大開著,有個依稀寫著“梁妹妹(100000)”的紅信封躺在中間帶鎖的抽屜裏,信封被攔腰撕裂,裏麵空空如也;轉進臥房,一大一小兩個首飾盒被異常淩亂地扔倒在床鋪上,揉成一團的被褥擋住了一角,但還是可以清楚地看見裏麵所有的東西都已不翼而飛……凶手似乎是長了八爪魚或者蜈蚣一樣多的手腳,這個屋子裏但凡肉眼可見並擁有一點價值的東西,全都被他盡收囊中了。
安意甚至還在玄關處發現了一個積灰的圓底印跡,從印跡上不難看出,那個地方曾經長久地擺放著一個半人高的花瓶作為裝飾,那花瓶是不是真品的古董還不能斷定,但很顯然,不管它是不是古董,凶手都已經將它當作古董一道給搬走了。
“——咦?”
“——哎?”
一時間,兩人異口同聲發出了疑惑的感歎。徐荊盯著這印跡大踏步就跨了過來,安意不解地看了對方一眼,他自個兒是一大圈兜下來,看到這印跡處當真覺得疑竇叢生,可徐荊打進門起就佇立在沙發旁絲毫未動,安意還以為他一個人在那專心屍檢呢,誰知道這會兒功夫,這家夥也一本正經地跳到這印跡上來了——這還不算,他還一股腦兒把安意心裏邊的疑惑全給吐了出來:
“這麼高這麼重一個花瓶……嘖嘖,還有這個……這個……跟這個……”徐荊的指尖挨個掃過安意剛才查探過的細節,“太奇怪了,這麼多完全不適合順手牽羊的笨重贓物,居然就這麼給全數運出十一區了,而且連一點聲息都沒有……凶手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對,這也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安意點點頭,“他一個人怎麼可能就……等等,也許凶手並不是一個人?”
“不可能。”徐荊斬釘截鐵地否認。
“為什麼?”
“十一區在蘇城是個數一數二的富人區,人富就怕賊惦記,這個開發項目最大的賣點就是它先進嚴謹的安保措施。小區住戶平日裏都是刷居住證出入,訪客來訪一概以身份證等身份證件進行聯網登記,離去時再通過同一證件銷去記錄,同日訪問人數隻要超過兩人,就必須要通過房主的居住證親自關聯登記了——在這種情況下,犯罪團夥想混進來可謂是難以上青天。”
“可是,這世上沒有什麼是萬無一失的,”安意被他幾句話戳了回來,有點不甘心地辯駁道,“正是因為存在這麼嚴謹的安保措施,犯罪團夥但凡有一點智商,就應該知道將一個團隊分散成單人進入,並各自謊報訪問目的別墅。”
“恩,想法不錯,看看這個不?”投影裏的徐荊不以為然地往地上一坐,也不顧殘留的血漬,“剛從係統裏調出來的十一區四期訪客記錄,記錄顯示,梁慧心遇害當日,所有來訪的客人全部於十二點之前離開小區,並沒有人逗留夜宿此地……看吧,連一個犯罪嫌疑人都找不到,你還一個犯罪團夥呢?”
這下子倒是把安意給困惑住了,他沉默著又審視了一圈現場,心裏嘀咕著:這似乎也太不合乎常理了吧,看眼前這個模樣,明明就是一個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隻有存在一個完備的犯罪團夥,一個人負責殺人,其他人負責順手牽羊,才有在這麼短時間內帶走那麼一堆堆的大塊頭贓物的可能……這麼想著,他不小心又踱步到沙發邊上,一個照麵瞥見死者身上細致的刀痕,忍不住蹙起眉頭,心歎:唉,以死者被害的這個手法來說,搞不好殺人的都不止一人。
這樣踱來踱去地思索了半晌,安意遲疑著開口問道:“徐荊,你覺得十一區居民家庭作案的可能性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