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大娘、張大娘來串門了。賈大娘說:“看看你家小女婿送的啥好東西呀,喲,真好,你家有燒雞吃了,嗬嗬。你家春雨找了個好婆婆家呀。”張大娘說:“小女婿是開汽車來的,你家春雨真有福氣呀。”春風關上房門,他想,有燒雞就是好婆家嗎,有汽車就有福氣嗎?
春風很煩悶,來到院裏,下雪了,他感覺心裏寒。春風來到春雨的房間,春雨正在寫著什麼,她抬頭說:“春風,放學了?喲,是下雪了嗎?”春風點點頭。春雨說:“去看看。”來到院裏,春雨、春風淋雪。春雨說:“春風,木芙蓉身上的玉米秸是你圍的嗎?”春風點點頭,他想,姐姐天天在家,難道沒看到嗎?不是的,她一定是心裏亂。春雨說:“我愛芙蓉花,卻是春風在照顧它。”春風看到了春雨的微笑,那微笑很淒涼。
快過年了,小雪一直不停。別人都興高采烈,春風卻是心裏寒,一股傷心和憂愁揮之不去。沐和平分給春雷和春風鞭炮,春風不要。甄氏拿出做好的新衣服讓孩子們試穿,去顯擺,春風沒試穿。沐和平夫妻和春雷每天笑嗬嗬,春風卻是不笑,不說話。
今年的雪特別多。春風經常淋雪,一淋就是很久,有人說,春風愛淋雪,春風卻不這麼想,他是在享受這片刻的安寧。春風常悶在屋裏自學畫畫,有人說,他是書呆子,春風卻不這麼想,他是想用畫筆留住身邊的美。小夥伴們常來找春風出去玩,春風不想去,甄氏推著他說:“去玩吧,悶在家裏會悶出病來,學學別人家的孩子。”春風被推出家門,跟在小夥伴們後麵發呆,小夥伴們高高興興,春風抑鬱寡歡。有人說,春風變得不愛說不愛笑了,春風卻感覺沒有知音。
春風背起書包去上學,走到院裏,春雨說:“春風,不是放寒假了嗎?”春風站在雪花中呆愣,是啊,已經放假了,他望著漫天雪花,很迷茫。春雨說:“春風是病了嗎?”春風流淚了。春雨拉著春風回屋,問他怎麼了?春風說,擔心姐姐嫁到不好的人家。春雨呆了……她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喜事,世上還是好人多,有什麼好擔心的,不要胡思亂想,開開心心的啊。她勸春風,又好像是在勸自己。
正月初三,沐和平、沐和利、沐和慶、沐春風、沐春雨、沐春雷、沐春桐、沐春蓮去了沐和玲家。沐和玲擺下兩桌酒席招待娘家人。
西屋是孩子的宴席,孩子們都很高興。立君說:“春風表弟,怎麼好像不高興呀?”春風笑了一下說:“沒有啊。”立君說:“春風表弟,背誦一首古詩詞助興好嗎?”春風說:“好啊,聽立君表姐的。寸恨誰雲短,綿綿豈易裁。半年眉綠未曾開。明月好風閑處、是人猜。春雨消殘凍,溫風到冷灰。尊前一曲為誰哉。留取曲終一拍、待君來。”立君帶頭鼓掌,她說:“我們這些高年級的學生,誰敢和春風表弟比賽背誦古詩詞?”有人撇嘴有人笑。春蓮說:“我甘拜下風。春風兄弟在院子裏種了很多玫瑰花,立君,有沒有興趣去看呢?”立君說:“呀,是嗎,我最喜歡玫瑰了。”春雷說:“玫瑰花,我怎麼不知道,咱家的院子裏有花嗎?”春雨說:“春風種了很多花,芙蓉、荷花、玫瑰、蘭花,為了給玫瑰保溫,還建了花棚。我問他,為什麼種這些花?他說,種的是情意和思念。”春雷說:“是嗎,我還真的沒注意。”春風說:“你的眼裏隻有木匠,看什麼都像是木料和家具。”人們都笑了。
宴席上,同齡人喝酒閑聊。春風默默喝酒。
吃飽喝足,告辭。沐和玲一家熱情相送,說客套話,孩子們也學著說客套話,住下玩幾天吧,過年了,不忙了,家裏也沒事,你們從沒在姑姑家住下過,住下吧……沐和平、沐和慶已經套好了車,人們還在客套。春風說:“立君表姐,姐姐和春蓮姐經常想念你,你們要常聯係喲。”
回到家,甄氏說:“在你們的姑姑家吃的啥好飯呀?”春雷笑著講述,給孩子們擺了一桌,好酒好菜好招待……春風默默無言。
甄氏說:“初四去甄家屯,孩子們都去吧。”春風說:“我不去。”甄氏說:“為啥,有好吃的。”春風說:“你們去,我看家,如果來了親戚,我招待。”沐和平說:“你們都去,我看家。”春風說:“我不去。”他回屋畫畫了。一家人都呆了,甄氏說:“這孩子,不愛說話,不愛笑,總悶在屋裏,還不願意去親戚家了。”春雨說:“我也不去,我在家給春風做飯。”她也回自己的屋了。沐和平夫妻搖搖頭,不理解。
初四,沐和平夫妻和春雷去了甄家屯。春雨、春風在家看家。沒有親戚來,春風提議,喝酒,春雨很高興的同意。春雨做菜,春風幫忙,春雨端菜,春風倒酒。院裏雪花飄飄,春風提議,到外間屋吃,打開屋門,點燃火盆。屋裏,暖融融,喝酒,欣賞院裏的雪花,春風、春雨陶醉了。她們誰也不說話,一起喝酒,看雪花。春風流淚了,春雨也落淚;春風笑了,春雨也笑。春風對著天空喊,時間,暫停吧。
初六,沐和玲全家來了。還和去年一樣,先來沐和平家小坐,在馬氏家招待,沐和勝、沐和利作陪。人們好像都很高興,春風不理解,很鬱悶。
沐和玲全家來了,馬氏一直催促,去俺家吧,俺家有好茶葉和煤球爐子,酒菜都準備好啦。立君笑著說:“春風表弟,玫瑰在哪兒呢?”孩子們一起去觀看,呼立剛說:“春風表弟,像你這樣種花的,我從沒見過,真是有心人呢。”沒有開花,立君不免有些遺憾,不過,她還是誇讚了春風一番。
到了馬氏家,和去年一樣,還是請張大多炒菜,還是擺了兩桌。春風感覺這種年年重複好無趣。
大部分孩子們感覺有趣,因為茶好;菜多、菜好,有丸子、大蝦、燉魚、燒雞;暖和,有煤球爐子。馬氏最高興,她齜著大金牙說:“呀呀呀,張老四家的青草還沒找婆家,丟人呢。咱家的孩子們都找了好婆家,媒人都是花嬸,花嬸好厲害呀。立君找的是萬元戶,春雨找的是富人家,春蓮更有福氣,找的是圓圓縣的城裏人,城裏人呀非農業呀,哈哈哈。喝酒,幹杯,哈哈哈。”甄氏說:“忙完了她們的事,過兩年,春桐、春雷、立剛該相親了。等娶了媳婦,人多熱鬧,越來越好了。”馬氏說:“現在時興,先相親,後相房子,再定婚,房子很重要啊。”甄氏說:“他爸說了,努力攢錢,給春雷蓋房子,蓋流行的磚****的。”馬氏說:“你家底子薄,還鬧饑荒,蓋房子,找媳婦,一般般的就行。你家不能和俺家比,俺家給春桐蓋全磚的起脊掛瓦房,蓋房就蓋最好的,找媳婦也找最好的,哈嗬嗬。”春風想,何苦來哉?
立君柳眉倒豎,眉頭緊皺……春風悄悄拉住她的手,眨眨眼,點點頭。立君說:“春風表弟,學習怎麼樣?”春風說:“不是吹,名列前茅。學習很簡單,閑得無聊,我看閑書,最近看了算卦的書。”立君說:“是啊,算一卦。”春風說:“周易說,體貌是先天的,是天命,名字是後天的,是天運。於是就有了周易取名之說。立君表姐天生富貴相,名字也透著富貴,將來一定是萬元戶,不對,應該是百萬、千萬元戶。”立君笑了:“春風表弟,真的嗎?”春風說:“當然了。八卦說,算雙不算單。我再給哥哥算一卦,哎呀,也是天生富貴相,名字也透著富貴,和立君表姐差不多,以後都是有錢人。”立君說:“好啊,再給春雨、春蓮表姐算一卦。”春風說:“周易八卦說,算卦講究機緣,亂算是不靈的。”立君說:“什麼是機緣?”春風說:“機緣可遇不可求也。”春雷說:“瞎說,你一個小學生能看懂周易八卦?”春風說:“甘羅十二歲當丞相,曹衝七歲稱象,小象象同學小學一年級讀了六年,奇怪的事多了,我能看懂周易八卦不奇怪。”有人撇嘴有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