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笑了,從榻裏摸出一個首飾盒,輕輕放在湘汀懷中:“姐姐,你跟著我這麼些年,你是知道的,這靜雅軒恐怕就是這應天皇宮裏最清冷的地方,除了月例和年節時各宮和萬歲的封賞,皇太孫的饋贈,我也沒什麼進項,所以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這些是我撿出來,成色好的,貴重些的,就送給你,留作紀念吧!”
湘汀大驚:“姑娘,你這是做什麼?你,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呀!”
若微還未開口,隻聽外麵“咣當”一聲,杯碗落地的聲響,一個麗影掀開珠簾閃身入內,撲通一聲跪倒在若微床前,聲聲哀淒:“姑娘,姑娘萬萬不能想不開呀!”
自是身穿香色宮女服飾的紫煙,若微歎了口氣,又好氣又好笑:“你們兩個,提風就是雨,我何時說過我要輕生了,快快起來,咱們三人索性攤開來說個明白!”
紫煙抬起頭,淚跡未幹,似懂非懂,湘汀從袖中拿出帕子遞給她:“起來吧,聽姑娘的話!”
紫煙點了點頭,兩個人挨著若微坐下。
若微未曾開口,先自嘲地笑了笑,眼睛掃著那門口的串串珠簾,這簾子還是去年,他和自己一起穿的呢!若微深深吸了口氣,目光一凜,淡然說道:“湘汀,宮裏的東西,我一樣都不會帶走,我要走,就走得幹幹淨淨,所以這些,你必須收下!”
若微的表情十分嚴肅,不容置疑。
湘汀看著手上的妝盒,麵色沉靜,終是點了點頭。
若微又看著紫煙:“紫煙,我知道你是喜歡繼宗的,等我們出宮回家以後,我跟爺爺和爹爹說,將你許給繼宗,可好?”
“姑娘?”紫煙慌了,顧不得害羞和忌諱,直接喊了出來,“姑娘怎麼像是在安排後事?”
“死丫頭,什麼話也敢來渾說!”湘汀伸手擰了一下紫煙。
紫煙忍著疼,沒敢做聲。
若微笑了:“可不就是在安排後事嗎?不過不是死後的事,而是離宮以後的事情。”她環顧室內,目光落在妝台邊上的那口紫檀箱子上,臉上浮起一絲淒涼之色,隻是轉瞬即逝,“湘汀,找兩個小太監,把這口箱子抬到太子妃處,就說是物歸原主!”
“姑娘!”紫煙大驚失色,“這裏麵都是皇太孫送給你的,都是你的寶呀!怎麼能還回去?”
湘汀麵上也微微變色:“姑娘,這樣怕是不妥吧!一來,會傷了皇太孫的心,二來,太子妃也許會認為姑娘矯情做作,刻意相逼!”
若微點了點頭:“姐姐說的極是,隻是如今,這些對我而言,正是無可無不可的事情,我隻求無愧於心,不管他人作如何想法。”
“姑娘!”紫煙與湘汀還待開口再勸。
若微笑了:“沒事,你們不知道,其實我自己送出去,還能留個體麵,你們以為這些東西,皇太孫送我了,就真的是我的了?不會的,他們總要收回去的,不如這樣,大家幹脆些,省了那許多的麻煩!”
紫煙緊緊咬著嘴唇,眼中含淚,不發一語。
而湘汀則麵上淒然一笑:“自從那年姑娘進宮,湘汀被分來服侍姑娘,就是一心一意,姑娘的性情,湘汀最是清楚,隻是這樣的好性情,好人品,為什麼會遇到今日的結果?”
湘汀眼中噙著淚,低下頭,不再言語。
若微在她肩上輕輕拍了兩下:“若姐姐在太子妃麵前還有些周旋餘地,就盡量求太子妃留在東宮吧!你跟了我這麼些年,再去服侍皇太孫妃,恐怕對你也不好,這宮裏的風雲,能避還是避開些吧!”
湘汀的頭垂得更低了,抑製不住地哽咽著。
“紫煙,收拾一下,隻將我從這家裏帶來的舊衣服打包即可!”若微又吩咐著。
“姑娘,那舊衣服都小了,穿不得了!”紫煙一派天真,瞪著一雙大眼睛不明就理。
若微笑了:“那都是娘親手縫的,就是不能穿了,也要帶走,不能留在宮裏,來的時候帶了些什麼,走的時候也一樣,我們不拿這宮裏的一針一線!”
紫煙仿佛懂了,深深地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