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看著慧珠,剛要開口,慧珠則站起身對著胡善祥一個福禮:“那慧珠就先告退了,娘娘有什麼吩咐,盡可派人來東宮傳話!”
說罷,使了個眼色,抖了抖帕子,走到門口,落雪立即從外麵打起簾子:“慧珠姐姐慢走!”
簾子才放下,不多時又被高高打起,人還未到,那爽朗而嬌憨的聲音已然響起:“給姐姐道喜,看吧!媚兒早就說過,姐姐是我們當中的貴人!”
隨即兩名俏麗佳人姍姍入內,袁媚兒身穿淡桔色的菊紋上裳,下著百褶如意月裙,嬌俏如新荷出水,美得讓人眼前一亮。
而跟在她身後體態婀娜,亭亭而立的正是曹雪柔,藕絲琵琶衿上裳和紫綃翠紋裙這樣一配,更將她嫻靜出塵的風姿襯脫得盡善盡美。
兩個如同仕女圖上走下來的美嬌娥,在胡善祥看了,居然有一陣兒的恍惚。
曹雪柔拉著袁媚兒深深一個福禮,一口吳儂軟語緩緩響起:“雪柔和媚兒一起給皇太孫妃道喜!”
胡善祥這才反應過來,唇邊浮起一絲笑容,起身伸手相扶:“何必多禮!”又衝著落雪和梅影吩咐著,“快給兩位嬪主子看座!”
“是!”落雪與梅影立即搬上兩張黃花梨玉壁紋圓凳,又奉上香茶,這才退下。
三人紛紛坐下,袁媚兒借著品茗之機,拿眼偷偷打量著胡善祥,不由得眼神微轉:“姐姐好福氣,能夠成為皇太孫妃,應該滿心歡喜才是,為何麵上仿佛有些愁色?不如說出來,我和曹姐姐替您排解排解!”
她此語一出,曹雪柔也對上了胡善祥的臉,細細端詳,方覺得袁媚兒所言不虛,不由心中暗暗發冷,這個袁媚兒雖然年紀輕,可是卻又這般的靈俐,看來日後也是一個強勁的對手,自己更要打起精神、小心應對才是。
胡善祥麵上微窘,端起茶杯淺淺地飲了一口,這才說道:“入宮到今日,仿佛夢一場,想著從此之後久居深宮,再也見不到家人,心裏不免有些感傷,讓妹妹見笑了!”
這樣的話,雖然是三分敷衍,倒透著七分真情,一時之間,同樣是心懷離愁別緒,和對未來宮中生活各自命運的不安與迷茫,三個人雖然各懷心思,此時也唯有一聲歎息,默默品茶了。
東宮靜雅軒內,若微倚在榻上,手裏拿著一本琴譜,而眼睛微閉,仿佛已經睡著了。湘汀自外麵走進來,看到這情形,不由一聲歎息,隨即拿起一床錦被,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若微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隨即睜開明眸,淡淡的笑容浮起:“好姐姐,這麼多年,你在我身邊,細心照顧,全力維護,原來隻盼著日後能幫你覓一個好去處,可是如今,我自身尚不可知……”
“姑娘,湘汀知道姑娘心裏的苦!”湘汀聲音微顫,眼裏噙著淚,把頭扭向一邊。
若微緊緊抿著嘴唇,思忖了一會兒,才說道:“不管是出宮,還是別的去處,紫煙是我自家裏帶來的,自然隨著我。而姐姐原就是太子妃跟前的人,如今是回到東宮,還是跟了皇太孫妃,姐姐可要早做打算,千萬不要因為我,誤了前程。本來我還想等太子妃召見的時候,替姐姐說句話,可是……”若微一頓,歎了口氣。
想不到一向淡泊中庸的太子妃,居然也是如此勢力,當皇上大張旗鼓地為皇太孫朱瞻基選妃以後,太子妃對自己就一下子疏遠了。
若微原本不怪她,她的身份和一舉一動,都關係著太子和瞻基,隻是這麼些天了,差個人來問問都沒有,這小小的靜雅軒成了被整個皇宮遺棄的地方,瞻基初時來過幾次,可是兩個人除了相對無言,又能如何,所以她就有意無意地開始回避,而後來,聽說太子妃免了皇太孫的日日請安,明擺著不讓他們來往。
這諾大的皇宮之內,除了鹹寧公主是個知心人,沒有疏遠和冷淡,依舊常常來看她,或是差人來請她去城曲堂相伴,隻是如今,公主的婚事也近了,若微心中更是苦澀,這宮裏唯一的性情中人,也出去了,自己以後的日子該如何呢?
“姑娘,可是聽了那些眼皮子淺的奴才的風言風語,心裏不妥貼了?”湘汀一臉關切,對上若微的眼,細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