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變成了屠殺,一五一旅傷亡不輕。不過這支部隊並不是那種一打就退、一打就垮的魚腩,類似的驚險場麵也不知遇到過多少回,他們馬上就地轉入攻堅。
日軍好像是撿到了便宜,但別忘了,此類便宜,是要等對手離得最近時才能實施的,換句話說,它也同時縮短了進攻方的進攻距離,增加了攻擊得手的可能性。
一五一旅徹夜衝殺,到拂曉前,金龍埂、作雲嶺相繼克複,捎帶著,關帝廟、屏風坳等地也被乘勝攻占。
這是一份不錯的成績單,上麵有許多血染的名字:在夜襲戰中,三營營長翟玉本壯烈殉職,六百餘官兵傷亡。
岷山已成為敵我雙方關注和爭奪的焦點。日軍向岷山大舉增援,兵力達到了一個旅團,就後來繳獲的文件來看,所部不僅包括第九師團,還有第一〇六師團加入,總之是把附近能夠召集的都盡可能召集了過來。
9月1日,日軍在飛機掩護下,向一五一旅陣地發動了立體進攻。
從淞滬會戰中後期開始,日軍便掌握著幾乎所有戰場上的製空權,用中國士兵的話來說,平時空中隻見“膏藥旗”,不見“青天白日”,也就是一架中國軍隊的飛機都看不著。
中國軍隊不僅缺乏製空權,而且也沒有什麼防空設備,各部隊均無高射炮,這使得日機可以肆無忌憚地降低飛行高度。所謂立體進攻,就是在其步兵進攻之前,讓飛機在中方陣地上空輪番實施低空飛行,尋找到目標後投擲炸彈並用機關槍進行掃射。
如果能夠及時分散隱蔽,日機的殺傷力並不大,最多不過對前線士兵的心理和士氣有些影響,而且類似情況遇到多了,中國軍隊也積累出較為成熟的應對經驗:當日機肆虐時,陣地上僅留警備部隊,其餘全部偽裝隱蔽起來。日機不能老是轟炸,一旦他們的步兵逼近中方陣地,為免誤傷自己人,就隻能暫時偃旗息鼓。
通常,在日軍步兵進入陣地前三四百米至一百五十米範圍時,就是守軍最好的反擊時機,可以集中輕重機槍和步槍,依靠熾盛火力來擊退敵人。一五一旅正是運用這一經驗挫敗了日軍的進攻。
正麵攻防進入相持階段,日軍隻能尋找中國軍隊其他方麵的薄弱點。上午11點,他們向新十五師發動猛攻。新十五師屬川軍一部,作戰能力很弱,其陣地被一舉突破。
陣地丟了倒也罷了,更糟糕的是,日軍在尾追新十五師的過程中,順藤摸瓜,將一五一旅陣地也截成了數段。
日軍發起全線總攻,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至黃昏前,日軍攻勢更猛。經過反複衝殺,三〇一團團附羅恒陣亡於鵝公包。見部隊傷亡太大,一五一旅於當晚後撤進行防守。
就在一五一旅陷入苦戰之際,王耀武其實已率一五三旅就位,在接到命令後,一五三旅星夜急行,拂曉前即已到達東嶺附近。之所以不能及時前來增援,乃是遭到了敵機轟炸,無法實施大範圍行軍。
三〇六團的一個營曾奉命攻擊日軍側背,以協助一五一旅的正麵攻防戰,但日軍憑險據守,激戰至天黑,進攻部隊仍無成效。
把五十一師全部調了上去,結果仍然隻能退守,這讓第一兵團總部大感緊張。
薛嶽一邊收縮金官橋防線兩翼,重新構造兩翼鉤形陣地,一邊讓七十四軍全部開往岷山作戰。
已升任軍團長但仍兼七十四軍軍長的俞濟時向王耀武下達指示,令五十一師固守原陣地,俟五十八師到達後,再協力攻擊當麵之敵。
救人須救徹
擂台上你一拳我一腳打到正酣的時候,人家可不會等你找齊幫手再重新開局,他隻會趁你支持不住的時候一腳踢你下台。
9月2日拂曉過後,日軍集中四門山炮轟擊五十一師陣地,陣地立刻被籠罩在滾滾硝煙之中。在山炮的掩護下,日軍千餘步兵發起衝鋒,前後共衝鋒三次,尤以上午九點至十點間衝得最猛。其間日軍曾突入一座叫山背後山的陣地,但還沒等立住陣腳,五十一師就從四麵八方發起反擊,重新將陣地奪了回來。
此時在進攻日軍背後,兵力還在不斷增強,據估計已達到半個師團,五十一師防線隨時有承受不住的危險。日軍當然不隻為五十一師而來,他們是要借此威脅南潯線側翼,對金官橋防線實施包抄。為了防備萬一,第一兵團總部下令金官橋守軍向“黃老門線”(指岷山到黃老門一帶防線)轉移,同時嚴令七十四軍負起掩護責任。薛嶽在電話中對俞濟時說:“你要再向後退,使前方部隊撤下來,我就軍法從事!”
救火須救滅,救人須救徹。現在俞濟時所麵對的問題,不單單是掩護,而是得把岷山日軍全部驅除出去,這樣後撤的金官橋守軍才能擁有最大程度的安全感。在五十八師到達前沿後,七十四軍重新調整了部署,開始發動全麵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