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說過,要與一城一地共存亡,要與老百姓共存亡嗎?然而……
“羅王血戰方摧敵,滾滾黃流泛豫中”,民心就這樣在一點點地失去,盡管這並不是血染征袍的勇士們的責任。
負責任
事情總是這麼矛盾。如果僅就軍事角度而言,黃河決口又是必然之舉。大洪水不僅確保豫東兵團較為完整地撤出了蘭封戰場,而且使得日軍從北方進攻漢口的原作戰計劃被迫推遲了數月,中國軍隊也相應地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在身後已無追兵的情況下,七十四軍星夜撤出沁陽,經平漢線抵達漢口,接著馬不停蹄地東下九江。6月24日,部隊進駐江西德安,負責南潯鐵路(九江至南昌)沿線的部分防務。
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樣,能得到休整的時間總是非常之短。7月下旬,溯江西上的日軍登陸九江,由於缺乏縱深配備,守軍一點被突破即全線潰退。
這種情況下,防線隻得重新部署。原守於九江的川軍退守瑞昌,原守於沿江的廣東粵軍因腹背受敵,退守九江以南的金官橋(現名金橋)一線。
占領九江後,日軍繼續進逼。7月31日,日軍一〇六師團分兩路沿南潯鐵路、公路南下,企圖實施中央突破,其攻勢相當猛烈。粵軍首當其衝,激戰兩日後,部隊傷亡很重,其主陣地遂由湘軍接替,同時七十四軍五十八師也奉命開赴黃老門附近,以增強防線厚度。
為阻敵前進,南潯鐵路事先已遭到破壞,路東是廬山,無路可行,所以五十八師的兩個旅隻能共走路西的一條小道。行至半途,日機冒了出來,一邊向地麵進行淩空掃射一邊俯衝投彈。為隱蔽防空,走在中間的一七二旅旅部與前後衛之間出現了脫節,等日機飛走,旅部想跟上去的時候,正巧一七四旅又橫腰插過,把他們給堵在了後麵。
好不容易,一七四旅也過去了。一七二旅旅部正待出發,忽然發現左前方山溝裏躥出了一股敵人。旅長用望遠鏡觀察後,立即命令旅部特務排散開,占領高地阻敵,同時讓後衛三四三團盡快趕上。
三四三團尚未趕到,特務排已與日軍交火。由於寡不敵眾,特務排排長很快陣亡,旅部參謀主任也受了傷。
眼見情況萬分危急,一七二旅旅長看到一七四旅有一個後衛營要穿過去,遂一把抓住該營營長,讓他不要通過,就地加入戰鬥。
誰知這位營長做事很是僵化。他認為自己的任務是向黃老門前進,如果跟不上,就要受軍法製裁——再說了,你又不是我的旅長,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不管旅長怎麼說,他都不肯聽命。真是夏蟲不可語冰,腦子壞了,你就拿他一點轍沒有。還好,一七二旅的一位參謀跟這位營長素有交情,也上前相勸,同時寫下簡單命令作為證明,對方才勉強留下參戰。
有一個營撐著,一七二旅旅部支持了下來。不久三四三團趕到,終於堵住了日軍的進犯。
一七二旅意外遇襲,說明日軍一〇六師團的部隊兵力已滲入金官橋防線背後。除了旅部遇到的一股外,從正麵還衝進來另外一股數量更多的日軍,作為前衛的三四四團未及散開,就與這股敵人狹路相逢。
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三四四團並未潰散,他們就地建立陣地,堅守整整一下午,同樣保證了防線不被日軍穿透。
三四四團的這場阻擊戰打得非常激烈,該團傷亡也很大,僅軍官裏麵,就有營長一死一傷,連長陣亡三人,排長陣亡四人。至黃昏,三四四團奉命將防務交由粵軍負責,五十八師全師開回德安整理補充。
每支部隊對於勝負得失都有自己不一樣的判斷和評價。這樣的仗要放在一般部隊,那就是勝仗,臨危不亂、處驚不變以及替友軍補了漏,都是可以用來邀功請賞的依據。七十四軍不同,他們認為這是一次不折不扣的窩囊仗——一七二旅在行軍中究竟是怎麼部署和應變的?居然前後會脫節成這樣、混亂成這樣!太丟人了,以後丟人的事要少幹!
責任追究在所難免,先前就有一名團長因在戰鬥中畏縮不前,而被王耀武報請革職。不過這一回已不是撤團營長的問題了,而是要繼續往上追究。五十八師師長馮聖法被以指揮不力,使本旅部隊脫離掌握,致遭受重大損失為由,上報撤掉了原一七二旅旅長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