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終究還是沒能考上大學。落榜後,我一聲不響地在家待了一個月,就和一好友到廣東打工去了。父親十分反對我出去,他要我去補習一年。我當初沒聽他的。在廣東打工勞累的日子裏,我卻常想起父親來,想起他手裏的那根竹鞭。盡管我恨父親,但我明白,父親為了供我上學付出了很多,其中的艱辛是外人所難理解的。為了攢足一年的學費,每天晚飯後,當別人都圍著曬坪海闊天空的聊時,父親還要在昏黃的白織燈下編簍子換錢;焦灼烈日下,當村裏人都躲在樹底納涼的時候,有痔瘡的父親卻在城裏一塊塊地壘著石頭和磚瓦,賺取著微薄的收入;寒冬臘月裏,當別人都圍在火塘邊閑聊的時候,父親卻得去幾十裏的山裏擔炭回來,再挑到幾十裏遠的鎮上賣,得挑夫的兩個辛苦錢。父親曾對我們說過,我們是他種下的棵棵竹,他不希望我們隻有被用來編簍子的命。父親打過幾次電話叫我回去,我沒打。我不忍心再讓這個我又恨又愛的男人為我勞累了。然而,我在廣東待了不到三個月,父親就和堂哥一起到廣東找到了我,見到疲憊不堪的父親那刻,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感,兩行熱淚悄悄地流了下來。這淚水化解了我對父親所有的恨:平日裏,父親連花錢買包最便宜的紙煙都舍不得,為了他最不爭氣的兒子,對這五六百元的車費竟能如此慷慨!
父親把我從廣東拉了回去,也把我的命運從流浪的邊緣拉了回來。在剩下不到六個月就高考的時間裏,我玩命地學,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拿到了通往大學的“入場券”。在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父親比我還高興,擺了幾桌,呼朋喚友慶祝了一番。在我讀大學的幾年裏,父親過的日子比以前更苦了,而這個父親卻從來沒有吭過一聲!
去年春節,我們在外工作的四人一起回老家看父親。回到家,看著為了我們兄妹四個操了一輩子心的滿頭白發的父親,心裏一陣難過,我這才想起父親已年近60了。
小時候,當父親手裏的竹鞭揮向我們的時候,我們曾記恨過父親,然而,當我們長大懂事後,卻被父親這種盼子成龍、盼女成鳳的愛而深深的感動著。在當時老家那種不重視學習的環境下,如果不是父親,不是父親手裏的竹鞭,或許一輩子麵朝土地,背朝天的人生將伴隨著我們兄妹四個。今天,我們都有了一份較為體麵的工作,再回首想想父親手裏的竹鞭,真的是心存感激!我們知道,沒有文化的父親是和母親一樣的愛著我們的,隻是這個脾氣有點暴躁的莊稼漢愛子女的方式有點特殊而已。父親手裏的竹鞭揮向我們的那刻,他肯定也是心疼我們的!父親啊,您手裏的竹鞭讓我們獲益一生,您那份濃厚的父愛也讓我們感動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