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毓搖頭,"天底下哪有那麼巧的事情。想查的事情,千查萬查的查不到,無意中卻能撞見了。"她抬頭,看向玄襄,"那探子有沒有提起過,他究竟是如何撞見人進董家的?"
玄襄細細地想了想,"他的確提過好像原本是在跟著別的什麼人……"她的臉上現出愧‘色’,低了下去,"是我還不夠仔細。竟然連這消息是別人故意放給我們知道的,都沒有察覺……"
北毓抬手,拍了拍玄襄的小臂,"不是你的問題。這裏的情況與朔北畢竟不同。你們都是在朔北長大的。在那裏,我們要防備的隻是羌人,做什麼事情也都可以名正言順/大張旗鼓地來做,不必防備還有人在暗處盯著我們。而在這裏,人手本來就不足,你們的行動也不方便,形勢卻要比朔北複雜千百倍,一時之間還適應不來,會為人所趁,這也都是有的。畢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在一開始就做到萬無一失。不過是個適應的問題而已。"
她頓了頓,“況且,雖然是別人故意‘露’給我們的消息,可這消息的準確度,我還是信的。”
雁行陪站在一旁,有些著急。北毓的幾個丫頭裏麵,玄襄是最仔細,也最要強的,從來都容不得自己犯上一點錯處。如今出了這種紕漏,北毓雖沒說什麼,玄襄自己卻是最自責不過。雁行看她一直低垂著頭,就知道她心裏必是不好過的,便想趕緊把話岔到一邊,隻苦無‘插’嘴的機會。如今北毓開口,又把話題繞回了這事情本身,雁行趕緊見縫‘插’針,咋呼道:“這董家實在不是個東西。婚是皇上賜的嘛,有什麼不滿,找皇上去好了,何苦為難一個姑娘!還牽連到我們姑娘身上。”她‘插’著腰,憤憤不平地將董家數落了一通,見北毓和玄襄都將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便暗喜地湊近了北毓,像往常要攛掇著北毓去淘氣一樣,語帶興奮地問道:"姑娘,那你說,既然董家這麼不是個東西,那我們要不要回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北毓撲哧一笑,點了點雁行的鼻尖,“搗蛋鬼!你這樣問,是不是心裏已經有主意了?”
雁行見似是有戲,立時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地搓了搓手。雖然沒來京城之前,也向往過京城的繁華,可等到真地進了京,才發現,京城確是繁華,可這繁華都是別人的,與她沒有一點關係。她每天都隻能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裏,如同被關進了籠子的鷂鷹,恨不得振翅狠撞,與這籠子來上一個‘玉’石俱焚才好。眼下若有機會,能讓她稍稍透上那麼口氣,哪怕隻是微不足道地向人使個小壞,都能讓她高興半天。"姑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北毓故意拖長了音,"是我們按兵不動。"
"啊?"雁行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為什麼啊,姑娘?"
她誇張變幻的表情逗得北毓一笑,連玄襄也翹起了嘴角。
北毓卻不回答她,隻任她揪著她的袖子不停追問。
其實之所以什麼也不做,是因為董家根本就是自作聰明。不論是不是有人特意提點了他們,也不論這提點他們的人究竟是好意還是為了坐山觀虎鬥,他們能夠查到的事情,舒貴妃和三皇子自然也能。這些個謠言,雖然意在三姑娘西毓,可它同時也牽扯了三皇子,使李泌的聲譽受損,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不論是舒貴妃也好,還是三皇子也好,都絕不會滿意於這樣一戶為了椒房爭寵,卻把三皇子的聲譽也搭上的姻親。董家自以為聰明,可楚事實卻是,董清還沒有嫁入三皇子府,就已經得罪了未來的婆婆和相公。舒貴妃說不定此刻都已經開始後悔選擇董清為三皇子妃了。
這麼一戶挖了坑自己跳的人家,北毓根本就沒有去搭理的必要。
畢竟事已至此,她該想的,倒是老太太會不會借著這一次的機會來給她一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