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果然沒有辜負北毓對她的揣測。
聽到京中這些不好的傳言,老太太的第一感覺自然是生氣。對她而言,不論是西毓還是北毓,都沒有謝家的名聲來得重要。
西毓本就是一個與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女’,還是家中姨娘生的,自然沒什麼感情。而對北毓,她雖憐惜過,可在發生了這麼一係列的事情後,也隻剩下了厭煩。畢竟也不是在眼跟前養大的,雖是親孫‘女’,到底也還是隔了一層。
對於兩個人就這樣成了京城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老太太並不為兩人感到著急,卻隻憤怒於她們帶累了謝家的名聲。
可對於西毓,她卻是莫可奈何。
若還是從前,她是不將西毓放在眼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庶‘女’罷了,縱是顏‘色’好看些,口齒伶俐些,將來的前程造化也仍舊握在她手中,任她‘揉’捏。自然便是她想要怎樣懲罰西毓,便是怎樣懲罰。
現在,她仍是不將西毓放在眼裏。莫說她隻是三皇子將來的側妃,就是西毓成了當今聖上的妃子,也不能拿她這個侯府的老封君如何。可差別卻在於,在西毓有了這層身份後,她雖然還未出閣,身份上卻已經帶上了皇家的烙印。因此,她這名義上的親祖母,卻是連想要懲罰她也不行了。
老太太在為不能將西毓怎麼樣而憋悶的同時,隻能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北毓的身上。更何況,在老太太不知這幕後曲折的情況下,北毓本來也就是這所有謠言的最初起因——哪怕她什麼也沒做。
既然不能將西毓如何,老太太自然就是把怒氣全都發泄到了北毓的身上。可在想過千百種處罰北毓的辦法之後,她的心境卻從一開始的憤怒漸漸轉變成了歡喜。
她發現,她一直都拿北毓沒有辦法。因為不論她心中如何厭煩北毓,她是她的親祖母,這卻是無法改變的事情。身為祖母,縱然有權管教孫‘女’,甚至懲罰、教訓孫‘女’,可隻要北毓沒有行差踏錯,那她的這一係列權力也都將付之闕如。為親不慈,虐待孤‘女’的名頭,縱是她也擔待不起。
可這一次,卻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京中的謠言,不僅是將北毓推到了風尖‘浪’口,同時,也是給了她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管教這個孫‘女’。若是出了這種事情,她這個做祖母的,都毫無表示,那才是有失慈和。
老太太主意一定,便命人將老太爺請到寶慶堂來。
老太爺自然也是聽說了京中的留言。隻是他想的,顯然要比老太太深入許多。若說這流言沒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他是絕不信的。隻是一時間,他也並不能明白,這流言到底是衝著他謝家來的,還是單衝著北毓或西毓。又或者他們都不過是被牽連,這幕後之人真正要對付的,其實是太子或三皇子,甚至是整個舒貴妃一係?
還不等老太爺將這件事情想個明白,老太太就將他請到了寶慶堂,並建言,要把北毓送出去"避上一避"。按老太太的話來說,如今北毓人在京內,就免不了要與外人‘交’際。到底是謝朔這個侯府世子唯一的親姐姐,斷沒有把她關在屋子裏不讓見人的道理。可如今京中謠言鼎盛,北毓的存在便恰恰助長了這些謠言。倒不如讓北毓去別處呆上一陣,她不在京裏,久而久之,人們自然也就淡忘了這些事情。到時再把北毓接回來,選一‘門’低調實惠的親事,這事也就可以順利度過去了。
幾十年夫妻,老太爺在內闈一事上還是信重老太太的。他雖然看重北毓的本事,近的想借她為謝朔‘操’持謝家,遠的想用她結一‘門’好親,扶持謝朔,可如今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不僅是於謝家的名聲有損,將來北毓說親時也難保還能成他所願。即如此,倒不如按照老太太所說,將北毓送走,先平息了京中的物議。畢竟,北毓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小姑娘而已,將來這個家還是要由朔哥兒撐起來的。她若有用,自然可以大用;若沒用,甚至是有損,也不是無可替代。
老太爺將利弊在心中思量了一番,正要做個決斷,就在這時,銀杏打起簾子,進到屋子,彙報道:"稟老太爺、老太太,三老爺院裏的喬姨娘要生了。"
喬姨娘娘家姓喬,原名叫什麼,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了。她進府時,還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因不是家生子,年紀對於小丫鬟來說又有些偏大,便被分配到了三老爺院中的張姨娘屋裏,當個粗使的灑掃丫頭。六七年過去,倒是成了張姨娘的心服丫鬟。隻是張姨娘不得寵,喬姨娘再如何是張姨娘心腹,這府裏的其他人也不知她是哪路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