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老太太不再是為了謝懷遠,而是為了她自己,開始考慮這個侯府的歸屬。
然而麵上,老太太卻是不動聲‘色’。她讓銀杏將她扶起來,又等銀杏在她背後塞了個靠背,才懶洋洋地睨了北毓一眼,說道:“既然如此,那等她到了,便請她進來吧。”
北毓應聲而去。果然不到片刻,便將餘夫人迎了進來。
餘夫人進屋,先向老太太行過晚輩禮,與老太太客套了兩句後,才在大炕對麵的一把黃‘花’梨的燈掛椅上坐下來。
在北毓看來,餘夫人的態度實在有些奇怪。她的話說得很客氣,既向老太太表明了冒昧來訪的歉意,又謙遜地解釋了之前的少來往是出於客觀上一些‘陰’差陽錯的緣故;她的神態卻又十分倨傲,客氣的話語裏帶著明顯的冷淡和不快。就好像是在麵對上‘門’來打秋風的遠親,一方麵是滿滿的不耐煩,另一方麵卻又不得不為了麵子上的情分而維持住最後一點耐心。
餘夫人坐下後,便先瞥了北毓一眼,有些皮笑‘肉’不笑地問道:“原以為我來得時間不巧,這個時候府上的姑娘們怕是都在上課,想來是見不著的。沒想到,你家的四姑娘孝順,仍陪在您這兒呢。”
餘夫人說得像是好話,其實諷刺的意味卻很濃,更帶了一些希望北毓回避的意思。
北毓卻是越發好奇餘夫人到底所為何來,因此也隻故作不知,“家裏的其他姐妹的確是都在上課,獨我沒去。倒不敢說是孝順,隻是姐妹們聰慧,讀起書來也是觸類旁通,很能得祖母喜歡。小‘女’愚笨,於書本上隻是了了,便索‘性’給祖母打打下手,幫祖母理理家家,也算是為祖母分憂了。”
老太太和餘夫人的臉上都各自閃現出一絲嘲諷,隻是她們都太過專注在自己的情緒裏,而沒有注意到彼此臉上的神情。
餘夫人在椅子上挪了挪,換了個坐姿,以壓下心中因不耐而生起的煩躁。她決定速戰速決,不再繞彎子‘浪’費時間。
餘夫人禮貌地笑了笑,對老太太道:“還說什麼愚笨,能幫忙理家的,又怎麼會是愚笨的孩子。老太太果然是好福氣的。”
老太太笑道:“您太客氣了,她小孩子家家,哪能禁得起您的誇讚。”
餘夫人道:“怎麼就禁不起了!不光我要誇她,就是我們老爺,也是對您家的這位四姑娘讚不絕口的。”她頓了一頓,努力壓下心中的不願,“本來這話,是不該當著孩子的麵就說的。不過這也是孩子的終生大事不是!我也就越禮一回。不瞞老太太,我這次來,是為我家那不成器的兒子來向您家四姑娘提親的。”
老太太聽著話音,便已經意識到了餘夫人要說些什麼。可哪怕如此,等到餘夫人真說出來,她也還是明顯地一愣。
老太太下意識地瞥了北毓一眼,卻見她聽著這樣一件任何姑娘聽了都會羞澀‘欲’逃的話,也仍舊穩穩當當地坐在原位,連臉上的神‘色’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北毓的不動如山,餘夫人自然也看在眼底。她心底對於北毓的不喜不由便又多了幾分。她今天雖來向謝家提親,可心底裏,卻是不願意的。
本來,讓他們的兒子餘冒昌迎娶北毓,乃是她家老爺餘歸起的意思。彼時,她雖多少有些介意北毓已經父母雙亡,但沒見過姑娘本人,也不好說這‘門’親事究竟是做得還是做不得。
可隨即,也不知怎麼,事情就迅速地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就在她還在想著該趁個什麼時間來看一看姑娘時,太子竟鬼使神差地也打起了這謝家四姑娘的主意,想立她為東宮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