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書:同治六年五月七日《與孝威》
[釋義]試館的籌劃、規模一切都由你二伯說了算。你在家裏,要妥善料理家中的各種事情,不要增加我的憂慮。要少與他人交接,勤奮讀書練字,要孝敬母親,小心謹慎,省儉節約,事事都做得好於各位弟弟。除此而外,我沒有什麼囑托了。
爾為家督,須率諸弟及弟婦加意刻省,菲衣薄食,早作夜思,各勤職業。樽節有餘,除奉母外潤贍宗黨,再有餘則濟窮乏孤苦。其自奉也至薄,其待人也必厚。
家書:同治八年四月二十四日《與孝威》
[釋義]你身為“家督”,要帶領各位弟弟和弟媳婦用心儉省,節衣約食,日作夜思,各人幹好各人的份內事。吃穿有餘的話,除要好好奉養母親外,要送些銀兩給各位宗親,如果還有餘款,就用以賑濟鄉裏那些窮困貧寒、孤苦無依的人。自己吃穿最儉省的人,對待別人最優厚。
孝子不儉其親喪事,典禮攸關,自不可過於省約。然用費亦宜計算,不可鋪張門麵,忘卻義理。人言家中光景如此,不能故作寒乞相,此等話亦當留心。理所當用,稍多無礙;所不當用,即一文亦不可用。專講體麵,不講道理,吾所恥也。
家書:同治九年三月十二日《與孝威》
[釋義]孝順的兒子在為父母親操辦喪葬大事上是不吝嗇的,你母親的喪葬,是關係到古代典製和禮儀的大事,當然不能過於儉省節約。但是,所必需的費用也要計算計算,不能為了形式上好看,過分講究排場,忘掉道義情理。別人說,家裏的情況如此之好,不能夠故意作出一副貧窮困苦的樣子,這些話你也應該注意聽取。在情理上應該使用的,稍微多用點沒什麼大不了;如果是不應當使用的,那就算隻是一文也不能用。隻講表麵上的風光,不講一點道義情理的做法,是我最痛恨的。
家中加蓋後棟已覺勞費,見又改作轎廳,合買地基及工料等費,又須六百餘兩。孝寬竟不稟命,妄自舉動,托言二伯父所命。無論舊屋改作非宜,且當此西事未寧、廉項將竭之時,興此可已不已之工,但求觀美,不顧事理,殊非我意料所及。
家書:同治十一年二月十一日《與孝威》
[釋義]家裏增蓋後麵一棟屋,我已覺得是多花錢財的事,現在又改建轎廳,將買地基、工匠、磚、木材等費用合計起來,還得要六百多兩銀子。孝寬居然不聽我的話,自作主張,假托說是二伯父作的決定。先不要說將舊屋改造不適宜,而且,在西北方麵的事情沒有辦好,我的養廉銀子即將告罄的這個時候,動這種完全可以不動的工程,隻講求外表上麵美觀,全然不顧及一點事理,這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此時正宜韜光匿采,加以蘊釀,冀後時俊民輩出,以護我梓桑,為國幹輔。不宜更事鋪張,來讒慝之口而壞老輩樸願之風也。
家書:同治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與威寬勳同》
[釋義]這個時候正應該將家庭的光采掩藏起來,自我熔煆,希望以後英才輩出,來保衛我的家鄉,為國家效力。不應該再為表麵好看而亂講排場,招惹別人流言蜚語,而毀我們家老輩勤勉樸素的遺風。
孝寬修屋之費用去若幹?威前書來並不言及,自是為寬留地步,恐益觸我怒。以我境地如此,浪費數百兩亦可置之不論,況做屋尚非浪費乎?惟孝寬不能仰體我心,任意動作,與世俗子弟見解一般,我所不喜,且更有慮也。
家書:同治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二日《與威寬勳同》
[釋義]孝寬建房用掉多少錢?孝威寫上封信來時並沒有談到這事,自然是給孝寬留一點回旋餘地,怕更加惹我發火。拿我現在的情況有這樣好來講,就算浪費了數百兩銀子也可以不去管它,何況建房子還不是浪費呢?隻是孝寬不能體量我的心意,輕舉妄動,跟世間庸人孩子的見識一模一樣,這我不喜歡,而且又增加了我的憂慮。
古人教子必有義方,以鄙吝為務者僅足供子孫浪費而已。吾之不以廉俸多寄爾曹者,未為無見,爾曹能謹慎持家,不至困餓。若任意花銷,以豪華為體麵;恣情流蕩,以沈溺為歡娛,則吾多積金,爾曹但多積過,所損不已大哉!
家書:同治十二年二月一日《與孝威》
[釋義]古人教育孩子,有其一定的規矩法度,一味吝嗇的人,隻能滿足子孫的浪費罷了。我不將養廉銀兩多寄給你們,不是沒有理由的。你們能夠謹慎持家,不會招致窮困饑餓。假如隨意亂用錢財,認為豪奢浮華才光采,縱情放蕩,視沉迷不悟為樂事,那麼,我多積錢,你們隻多積過,損失不就大了嗎!
吾積世寒素,近乃稱巨室。雖屢申儆不沾染世宦積習,而家用日增,已有不能撙節之勢。我廉金不以肥家,有餘輒隨手散去,爾輩宜早自為謀。
家書:光緒二年五月六日《與孝寬》
[釋義]我們家曆代貧窮困頓,最近幾十年才成為世家大族,我雖然多次告誡你們不要沾染官宦子弟的壞習氣,但家中用度日益增多,已有不能抑製之勢。我的養廉銀兩不會拿給家裏,有多餘的錢我就隨手散給別人,你們要早點替自己謀生路。
喪葬從先祖,不使有加焉。經常之製,與其奢,毋寧儉也;與其易,毋寧戚也。
家書:光緒四年《與孝勳孝同》
[釋義]喪葬之事要依照先祖情況定奪,不能隨意厚葬,辱沒祖宗。一般的原則是,與其奢華,不如辦得省儉一些,與其輕慢,不如憂傷一些。
人事應酬隨宜點綴,太儉不可,過豐又難為繼,當共酌之。
家書:光緒四年十二月十九日《與寬勳同》
[釋義]人情應酬要隨時顧及,錢不能花得太少,但太多了又難以為繼,你們應該一起商量,看情況辦理。
仕宦而但知積金遺子孫,不過供不肖之浪蕩,並其同氣亦受其累,可勝慨歎。
家書:光緒五年正月二十九日《與寬勳同》
[釋義]身處高官之位,卻隻曉得積攢錢財留給子孫,不過是供給不孝順的兒孫們浪費而已,卻害得他的朋友也遭受連累,這怎麼能不讓人感慨,悲歎!
在督署住家,要照住家規模,不可沾染官場氣習,少爺排場,一切簡約為主。署中大廚房隻準改兩灶,一煮飯,一熬菜。廚子一、打雜一、水火夫一,此外不宜多用人。
家書:光緒五年十二月五日《與孝同》
[釋義]在總督署裏居住,要按照住家的規模安排生活,不能沾染官場的壞習氣,像少爺們一樣專講體麵,一切事情都以簡省、節約為原則。署裏的大廚房隻準改兩灶,一個灶煮飯,一個灶熬菜。仆人也隻能用一個廚師,一個打雜工,一個水、火夫,除此而外,不要再多用人。
孝親友弟
人子為其親謀,總必求之安而後止
兄弟天親,本無間隔
骨肉之親,情與理均須曲至
一身而歧之,瘥之不相關,歡戚之不相喻,可乎哉
爾意從二伯入山讀書,甚慰我意。惟念爾母衰病日甚,需人侍奉,且一家僑寓省城,無人經理。爾一入山,即家書亦難時得,殊為不便,爾可與爾母酌之。或能請二伯來城專課爾讀,而左邊住宅一所即退去,別開一塾以為潤、勳、陽三兒延師課讀之所,計亦良得。爾從二伯讀書,得稍長學識,又可就近照料家私,一便。二伯年老,仍須作館,若迎之家塾,可無須遠涉,二便。所愁者不過無錢耳。我在外每年以二百兩寄家以敷家用,今擬明歲以後多寄二百兩歸可耳,以一百六十金為二伯修金。
家書:同治元年九月十日《與孝威》
[釋義]你想跟隨二伯進山讀書,很使我心快慰。隻是掛念你母親日益衰弱,病重不堪,需要有人侍奉,又全家寄居省城,沒有人可以照管了。你一進山,就是家信也難時時收到了,很不方便,你可以與你母親商量著辦。如果能請二伯來城裏專門教你的書,而將左邊住的人家退掉,另開一私塾作為潤、勳、陽三個人請師教書的地方,那也是很好的做法。你既能跟著二伯學習,增長學識,又能就近照管家中事情,這是好處之一。二伯已年老體衰,但仍要教書度日,如果將他請進私塾,他就不必要遠足他方了,這是好處之二。讓人發愁的隻是沒錢。我在外每年寄二百兩銀子作為家中日常開支,現準備明年以後再多寄二百兩回家,這樣問題就解決了,其中一百六十兩作二伯的教書酬金。
“父母惟其疾之憂”一語時時體玩,是為至要!
家書:同治二年十二月五日《與孝威》
[釋義]“對於父母親,所要擔憂的隻是他們的身體疾病”,這句話你要經常品味,悟到其中宗旨,這是最要緊的事。
頃得爾書,知有外祖母之喪,殊為痛愕。老人頻年多病,氣血耗虧已久,卒有此變,哀惋何言!爾大舅父聞耗,自當星奔回裏,又未知有此盤費否。前得其信,知已得差遣,或張羅較易。我處奠敬應從其厚,隨爾與爾母酌之,百金或二百金可耳。建坊一事近無所聞,想必未辦,將來我必任之。但建於縣城似不如建於鄉間為妥。我近督師經過城邑,石坊多遭毀壞者,故有此說。然亦聽汝舅父輩主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