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後附短篇小說 雲中錦書(1 / 2)

《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花自飄零水自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我是一棵野生的龍舌蘭,無人照管,葉脈枯黃,蒙君日日澆灌,草魂回轉,起死還生。於是,我注定了要用三世的眼淚回報你。我把一首廣為流傳的《一剪梅》抄在彩箋與尺素寄給你,行文間吞梅嚼雪,不食人間煙火的意象,正像青春少艾的畫夢,那麼純真爛漫,不沾一點煙火氣。

第一世,我在畜道上輪回,我是隻通靈的小狐狸。我為了在最好的時候遇見你,自幼修煉。我坐在懸崖上,堅定不移,不吃不喝,任憑山風吹動我雪白的衣。太陽漸漸大了,烈日直照著我如雪的皮毛,日曬風吹下我不動不食。我凝聚意念,烈日風雨我咬緊牙關,熬著挺過去。日月的精華,萬物的光輝,終於被我收斂進身體,我成了一隻能長生不老,通靈的美麗的銀狐。我一路躲開窺探我珍貴皮毛的獵人,跋山涉水來到一座掛滿冰淩的山洞。我深入這座冰雪宮殿,在冰宮深處沉沉睡去。等我醒來,一摸左手,已經是光滑如緞的肌膚。

我已化身成一個十六歲的女子,在長安城街上玩耍。我被一群惡少歹人所欺侮,是你,白馬銀甲,珠冠白袍的青年將領驅散了歹人,救下了我。那年,你22歲。將軍,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要遇見的那個人。你把無依無靠無家可歸的我帶回家養著做了個小妾。我恪守本分,安分守己,小心服侍著你和大夫人。不懂女紅的我,拈起了針線,日複一日嘔心瀝血學繡,嬌嫩手指上擼出一個個血泡。

不久,你被朝廷點名去北方抗擊匈奴。臨行前,你特地來我的積珍閣話別,離開前你擁抱了我一下。說來也怪,雖是六月三伏天,十六歲的我全身卻是光滑賽玉,涼若冰塊。我舍不得你去塞外吃苦,可又留你不得,隻因為將軍的名字叫霍去病。

你去了大漠,一去紫陽連朔漠,將軍一去兮不複還,我望穿秋水。你殺退30萬匈奴,把他們趕到烏拉爾山西麵,餘部躲在北方不敢南下。你的墓被修成祁連山的形狀,享年不不到23歲。將軍,那一世,我為你流幹了眼淚,哭斷了肝腸。

第二世,我投胎在人世,我叫閆惜嬌,自幼在東京開封繁華的勾欄瓦肆賣唱。十八歲那年,我隨父母千裏投奔親戚,誰知那邊物是人非,父親又染上時疫而亡,我和母親無依無靠,沒有著落。不多久,五月十四那天,是你救濟了我們一把,我就認識了你——及時雨宋江。那一刹那,我抬頭與你的目光對視了,沉穩的眼睛,卻像打閃雷鳴一般使我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一刹那是多長時間?一瞬間有二十刹那,一彈指有二十瞬間,一須臾有二十彈指,一日有三十須臾。一日有十二個時辰,一彈指有7。2秒,一刹那,就是0。018秒。一彈指有九百生滅。我願與你用盡一生相依相偎,希望化蝶上下翩飛。可我後來總夢見,等一切灰飛煙滅,我守在忘川河邊獨自收拾著一段段蝶骨。

閆惜嬌,能彈會唱,什麼奈何得了我?六月初四,我在一家酒樓下唱曲,我讓母親把你請來。我彈著琵琶,水靈的唇唱著小曲,我看見台下人群裏出現了你——宋公明的身影。你對夥計說:“可否請這位姑娘唱些雅曲?”夥計說:“您想聽什麼曲子,她就得唱!”我一把將琵琶摔在椅子上站起來:“你想聽什麼曲子,我就得唱什麼曲子?我還偏不唱了!”我賭氣地走下台,就脫下在台上穿的鮮亮細棉衣裳,隻穿著一身半舊不新的麻布衣裙,除去釵環。母親連聲給您賠禮道歉,邀您到屋裏一坐。您來到家裏,母親留您吃了飯再走,您推辭時,我走到內室,穿上一身絲綢衣服,戴了珠釵,照照銅鏡,發如烏墨,唇紅齒白,臉上泛著紅暈,一雙眼睛如白水銀裏浸著兩丸黑水銀。走出來,喚道:“押司,請留步。”您已經轉身走了,聽到我的挽留又轉過身,看見我衣飾楚楚地站著如芝蘭玉樹一般,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肌如白雪,唇紅齒白,說話時如一朵含苞的紅梅在融融白雪上漸次綻放。眉如淡遠春山,眼如橫波秋水。嬌小如荷瓣的臉上玉麵桃華,紅白相襯。您留下了。送您離去,我又換上了舊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