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對著穆瓜一瞪眼:
“穆瓜你休跟姑娘耍刁蠻。
姑娘我現有一件心腹事……”
穆瓜說:“姑娘直說別繞圈。
穆瓜我本是一個大老粗,
一打啞謎就暈船”
桂英說:“我上無兄來下無弟,
跟爹爹占山為王已多年。
老爹爹年過半百無子嗣,
隻有我一個女兒在身邊。
下山時師父曾經對我講,
女兒家占山不能到百年。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兒女婚嫁有因緣。
楊家本是忠良將,
楊宗保他是軍中先鋒官。
我看他武藝人品都不錯,
百裏挑一不平凡!
我有心求你前去牽紅線,
幫俺把婚姻大事來成全。
沒想到你遇事裝起了縮頭鳥,
裝瘋賣傻反給姑娘添為難!”
這穆瓜聽到桂英說到這裏,他把個大嘴岔子一咧,忍不住嘻嘻笑了起來。隨說道:“姑娘你別生氣。不是我裝瘋賣傻,說實在的,我一是沒弄過這個事兒,二來我也怕領會錯了你的意思,所以才讓你明說。你看看,這麼大的好事。我這笨腦瓜,怎麼就想不到呢?這事要真能弄成了,那是一個再好再喜不過的大好事了!”
穆桂英說;“你既知這是好事,那麼,就請你去跟他說一聲看,還不知人家肯不肯呢?”
穆瓜說:“啥?他不肯?他打著燈籠哪兒找去?除非他是一個比我還傻的大傻瓜!不過……我看這事……你最好還是……得跟老大王商量一下才好呀。”
桂英說:“這是我自己的事,自己拿主張就是。莫說老人家不在山寨,就是在這裏,這件事,我說行,就得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要你這麼小心眼兒幹啥?”
穆瓜連連點頭說:“對對,連這事也不敢作主,還像我們姑娘嗎?……不過,咱要砍降龍木投宋,這是山寨大事,可得等老大王回來商量一下才是呀。”
桂英說:“我說你是死心眼兒,你就是個死心眼兒。你不懂我爹的心情。穆瓜,你當他老人家願意永遠就這麼做定山天王嗎?絕對不是的,他還關懷著國家呢。如今遼邦入侵,邊境緊張,若是讓北國猖狂下去,錦繡河山都難保住,何況這小小的穆柯寨?他老人家處在今日這個時勢,能袖手旁觀嗎?如今就由我下個決斷,投宋就投宋,抗遼就抗遼,大幹一番。就是父親回山,也隻會說我做得對,做得好。”
穆瓜聽了,恍然大悟,誇耀說道:“這事真乃一舉兩得,一雙兩好!如今我便提親去。待得姑娘大喜日子已過,我們山寨人馬就開到三關,為國爭光!”
桂英又囑咐穆瓜說:“楊家小將軍,正在氣頭兒上,你必須善下說詞。”
穆瓜用手撓撓頭說:“這……這……殺人都容易,叫我做媒,這倒真難著我了,這話須怎樣開口哇?這……”
花穆瓜一路走來細思量,
心暗想:做媒倒是難為人。
俺姑娘要能和他配成對兒,
真好似一對鳥兒飛山林。
剛才還兩軍陣前動刀槍,
這一會又要和好提婚姻。
俺姑娘心疼這個楊小將,
反罵俺捆他手腳發了渾。
早知道姑娘和他把婚配,
在當時,挨踢我也笑吟吟。
這一回姑娘托我把媒做,
我反得嘻皮笑臉去求人。
這樣的事我和尚娶親頭一次,
說不定伸頭就挨一棒椿。
且不說穆瓜前去說親事,
穆桂英心中犯愁動腦筋。
想自己從小生在武門裏,
一副烈膽震鬼神。
槍馬刀戈熟無比,
寨上主事挑千斤。
不論文武百般事,
從不把它放在心。
今日裏為了自己婚姻事,
不由得心中焦躁暗沉吟。
一怕那楊家小將心高傲,
二怕那穆瓜嘴笨腦袋渾。
若是他粗枝大葉誤了事,
可就要良緣不成誤終身。
因此上坐立不安不住望,
隻盼著穆瓜回來報喜音。
沒想到穆瓜卻把事辦壞,
隻惹得楊宗保怒火衝雲。
這一回楊小將生死難料,
後來事且聽俺再敘驚魂。
第六回
覆虎簧舌調鼓瑟 紅羅蜜語配鴛鴦
書接上回,卻說穆桂英差穆瓜前去跟楊宗保提親。哪知這穆瓜幹別的事還行,可要他出麵說媒,這事兒他還真犯了難了。他耷拉著腦袋一邊走,一邊想:見了這楊家小將,我到底該咋說呢?想了一路也沒想出個子午卯酉來。
這花穆瓜愣頭愣腦地來到了寨子後邊捆著宗保的柵欄裏。他看見宗保,一句話沒說,咧開嘴先笑。又隨手搬了把椅子,客客氣氣地讓宗保坐下。宗保身上還捆著繩子呢,這穆瓜也不敢輕易解開。
宗保一看他那笑不嘰嘰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把臉一扭,也不答理他。
穆瓜本來是笑著臉來的,一看楊宗保不理他,臉“噌”一下就拉長了半尺。他想生氣,又不敢發作。不管咋說,他還有事得求人家哪。想到這裏,穆瓜隻能揉揉肚子,幹咽了一口唾沫,轉而柔聲細語地問道:“你是楊家將的後代楊宗保嗎?”
宗保從鼻子眼兒裏哼了一聲:“廢話!你既然知道,何必多問!”
穆瓜說:“我們姑娘讓我來找你,想有話給你說。”
宗保說:“有屁快放!”
穆瓜說:“我有……嘿嘿……你也別使性子,要等我說出來,就怕你感謝我還來不及哪。”
宗保說:“哼!瞧你那狗嘴裏也吐不出象牙來!”
宗保這一罵,反倒把穆瓜給罵樂了。別看穆瓜長得圓頭圓腦,憨厚粗笨,倒也有一肚子鬼點子。他那對蛤蟆眼呱搭了幾呱搭,還真來了主意。
穆瓜說:“楊家小將,不怕你不服,這一回我還真吐出象牙來給你看看。你聽:
穆瓜開口笑吟吟,
開言尊聲:“小將軍!
你為來取降龍木,
反讓俺姑娘把你擒。
她與你往無仇來今無恨,
相見何必刀槍拚?
看小將出手不凡是才俊,
文武雙全冠三軍。
但不知小將今年有多大?
你可曾娶妻完過婚?”
宗保聞聽雙眉皺:
“你真是頭大眼也渾。
叔叔我今年才十七,
你屁話問我娶什麼親?”
穆瓜一聽心暗喜,
勸說宗保來了神。
開口尊把小將叫:
“叫聲小將你聽真。
十六七正好把婚配,
切莫耽誤了好青春。
常言說一寸光陰一寸金,
寸金難買寸光陰,
寸金丟失容易找,
光陰一去無處尋。
今天你要解開我謎一首
生逢好運有佳音。
我這謎本是四個字:
四字相連喜死個人:
‘如字閉口池無水,
西女搭台上下拚,
救字無文孤身站,
立木見後不離分。’
你要解開我的謎。
打著燈籠無處尋!”
花穆瓜拐彎抹角說一遍,
楊宗保早已明白八九分!
楊宗保聽那傻穆瓜羅哩羅嗦地說完了那麼一大堆兒,他看了看穆瓜,隻輕蔑地冷笑了一聲,也不答理他。
穆瓜忙問:“小將軍,我的謎你可能聽明白?”
宗保說:“哼哼。你這叫什麼狗屁謎?我早就說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看來我並沒看錯。”
穆瓜說:“這麼說你還是沒猜透我的謎。”
宗保說:“這有什麼要猜的?不就是你們姑娘‘她要求親’嗎?”
穆瓜一聽忙說:“哎呦!少帥,你可真是文武雙才全占了啊!”
也難怪宗保要笑話穆瓜,這穆瓜打的幾個字謎也太不像樣了。你想啊,這“如字閉口池無水”,如字閉口,如字沒有口,就是個“女”字;池字沒有水,是個“也”字,“女”、“也”合在一起,不就是個“她”字嗎?“西女搭台上下拚”女字和西字上下一拚,不就是個“要”字嗎,這還要猜嗎?“救字無文孤身站”,救字去掉了“文”,那不是個“求”是什麼哪?“立木見後不離分”立、木、見三字合在一起,就是個“親”字;四字合在一起就是“她要求親”四個字!這玩意兒能叫謎嗎?最多隻能算是個拆字湊字兒的遊戲。這也太小兒科啦。
穆瓜說:“你既然解開了我這四個字兒,那就更好啦!我們姑娘是穆天王的千金小姐、穆柯寨的女寨主。這山前山後、山左山右、大小鎮甸和村莊,提起我們穆小姐,沒有一個不知道的,沒有一個不讚成的,沒有一個不羨慕的!可是,再好的事,要無人搓合也難成好事。我打算給你二人做個媒,讓你們結為夫妻。這堪稱得上是郎才女貌,鮮花綠葉!這事要真成了,真不知要羨慕死多少人呢。不知少帥你意下如何?”
宗保聽完虎目圓瞪,對著穆瓜就唾了一口:“呸!你也真不知道害臊!回去轉告你家姑娘,要砍便砍,要剁便剁,皺皺眉頭不算英雄好漢!我乃令公之孫、三關元帥之子、八千歲的禦外甥,怎能與這女山寇結成夫妻?純粹癡心妄想!”
穆瓜聽了,嘴張得像個瓢似的,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喲!楊宗保,我們小姐不是七老八十找不著主兒嫁不出去!就憑我家小姐,文武全才,相貌出眾,她要想找個主兒,就用那竹竿子扒拉著、挑著、撿著,什麼樣兒的找不著哇?你可要好好想想,過了這個村兒,還真沒這個店兒。你可別後悔!”
宗保說:“哼!有什麼悔不悔的?你就回話去,讓她死了這個心吧!”
穆瓜碰了一鼻子灰,看看是沒有一點門兒了。他隻得灰溜溜地回來跟姑娘稟報。
且說穆桂英在大廳裏眼巴巴地等啊,等啊,心裏真像是一口吃了二十五個小老鼠——百爪撓心呀。心急隻嫌時間過得太慢,就覺得好大好大半天了,也不見穆瓜出來。
這會兒終於看見穆瓜的腦袋了。可仔細一看,不覺心中一下涼了半截兒。她老遠看見穆瓜耷拉著腦袋,嘟嚕著臉,甩搭甩搭地回來了,嘴噘得能拴個小叫驢。這提親的結果還用再問嗎?
等穆瓜來到,穆桂英劈頭就問:“你說得怎麼樣了?”
穆瓜說:“咳!別提了,他是個傻木瓜!”
桂英急說:“你沒把我的意思告訴他嗎?”
穆瓜說:“都說了。沒想到,他一句話就頂了回來。說什麼他是將門之子,怎能要你這……”穆瓜一句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穆桂英急忙追問:“他說什麼?你說!你說呀!”
穆瓜嘴唇突嚕了幾下,才小聲說:“他說他是將門之子,怎麼能要你這山寇之女!”
穆桂英聽了身子一震,冷冷地說:“哼!他還瞧不起我們!難道你沒有嘴嗎?”
穆瓜說:“我把咱穆家的來曆都講了。我說:別誇你是將門之子,我們可也是武將家風,隻因朝廷昏庸,才揭旗起義的。可那小將聽了卻是冷笑,根本就不理睬。”
桂英說:“看起來,他還怪難說話呢。你且帶他來,我來問問他。”
穆瓜去不多時,見群刀斧手押了楊宗保進來。楊宗保昂首闊步,進得堂來,往那兒一站,就像沒看見有人似的。穆桂英先沒答話,叫刀斧手暫且退下,隻留下穆瓜一人在旁。
穆桂英見宗保雖然被反綁著,可還那麼傲氣,那麼英武,心裏不覺又增添了幾分喜愛。因此在座上說道:“楊將軍,剛才山下交戰,委屈你了。”
楊宗保聲色俱厲地說道:“哼!剛才我因一著失防,才中了你的詭計。既然被你擒住,沒有別的話說,一死而已。我誌在報國,這頭顱也不枉拋,你要殺則殺,休要羅嗦。”
穆桂英一聽楊宗保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連水都潑不進去。回頭對穆瓜說:“你聽聽,這個人好大的脾氣!”
穆瓜說:“要不,我就說他橫了嗎?他既然活夠了,不如一刀結果了他算了!”
這穆瓜氣得伸手就要去摸刀,桂英急忙瞪了穆瓜一眼說:“大膽!你能管得住……我嗎?我就喜歡他這種傻勁兒!”又轉臉對宗保說:“楊將軍,我匣中寶劍,不知斬過多少名將,未必對付不了你這條小命。我不殺你的原因,是因為敬重你是忠勇衛國的楊門後代,也是我為國家愛惜將才之意。況且,如今邊情告急,抗敵禦侮還來不及,又怎能自相殘殺?為此才不肯殺你,你不要把事情想偏了。”
楊宗保冷笑說:“你不殺我將要怎樣?”
桂英轉臉對穆瓜說:“哎喲,鬧了半天,他還裝著不知道呢。”
穆瓜說:“他就是不肯嘛,姑娘,你說了也是白說。”
穆桂英心想:要回答楊宗保這一問,就必須直截了當。不然,還不知他要繞到哪兒去呢。
諸位,穆桂英是個姑娘家,她要當麵鼓對麵鑼的和楊宗保談親事,總不免有些害臊,有口難開吧?這你可想差了去了。穆桂英畢竟是穆桂英,絕不是那些推著不向前,拉著不向後的主兒。她雖然有著少女的羞澀,但她畢竟是敢說敢做,無所畏懼的女英雄。隻見她大馬金刀地說:“小將,剛才我托我們總管來對你說的話,你好好思索了沒有?你若答應了這宗親事,我便砍了降龍木,帶領全寨官兵和全家一起,隨你前去投宋,共同殺敵抗遼,破了那賊人擺下的天門陣。你說這有哪些不好?你何苦要尋死路?大將軍不能戰死在沙場,卻要死的不明不白,豈不是不智?”
說完,她看了看楊宗保,這楊宗保鼻子眼裏哼了一聲,還是硬著頭說:“我以身報國,雖死猶榮,有什麼不明不白?有什麼智與不智?要殺便殺,少得廢話!”
穆桂英一聽這話,反而又向楊宗保跟前湊了一湊,說道:“要說報國就好。我來問你:你到我這山寨來幹什麼的?”
楊宗保把臉一揚:“哼!來取降龍木!”
穆桂英追問道:“你要我這降龍木幹什麼呀?”
宗保正氣凜然地說:“為了要破天門陣。”
“對呀!”桂英說:“你來我這山寨,為的是伐木破陣。倘若你伐不了木,破不了天門陣,遼邦踏破了三關,那時,中原震蕩,山河變色,請問:你又哪點報了國呢?”
楊宗保聽了桂英這番話,直覺得重如千斤,無言答對。桂英一看他這神態,又湊近一步說:“我再問你:天門陣攻不破,你楊家世代英名都會付之東流,那時,你還算得什麼將門虎子?”楊宗保說:“這……這個……”
桂英見宗保口氣軟了,又十分誠懇地說:“你若允了這事,我便帶降龍木投宋,並且還助你大破天門陣。這不是一件好事嗎?你好好想一想吧!”這一番話說得宗保漸漸低下了頭。
穆瓜在一旁早忍不住了,趕緊插嘴說道:“人人都說我穆瓜蠢,我看世上還有比我更不明事理的人哩。喂!小夥子!你老勾著頭幹什麼?你倒是說話呀!”
說實在的,這時楊宗保心裏也覺著這樁婚事倒也是個好事,可他又總覺得要是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她,也顯得自己太沒男子漢大將軍的骨氣了。於是,他把頭一昂,硬著頭皮說道:“哼!大丈夫寧願戰死疆場,豈能委曲求全?說過不從,就是不從,你看著辦吧!”
這一下可把個穆桂英給惹火了。她把眼一乜愣,鄙視地說道:“哼!沒想到你空有楊門後代的名分,卻是個不通達情理之輩,一塊死不開竅的棗木疙瘩。你當本姑娘求你,便玷汙了你的清高怎的?我諒你也不知曉這降龍木的厲害。今天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天門陣一百單八陣,內陣設有多處陰邪淫毒之門,沒有我這驅毒辟邪的降龍木壓陣,你縱有千軍萬馬,進得去也休想一人出得來。你以為我是看中了你的為人,就想把個人終身托付於你,以此樂享一世清福嗎?哼!你也太不自量了!我求你,與其說是看中了你,不如說我更敬重的是你楊家一門忠烈,精忠報國,令人敬仰的大德;更多的還有為國為民著想。如今我要不獻這降龍木,料你們根本就破不了那遼邦的天門大陣。我這個請求,是於國、於民、於你楊家、於你自己都有利的事,你還推三阻四的,你算什麼忠良?你有什麼清高?砍不來降龍木,破不了天門陣,你是於國不忠,於家不孝,於已不利,像你這樣不知進退之人,縱與你在一起,也是本姑娘的羞辱。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不同意,那就算了!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井水不犯河水,你就請便吧!”說罷,一轉身,進內室裏去了。
這穆瓜一看,心說:我還在這兒愣著幹什麼?嗨,我也別自討沒趣了,讓人家兩個人自己解決去吧。他也趁空悄悄地溜出去了。這廳房裏隻剩下楊宗保一個人在那兒愣愣地幹坐著。
你還別說,穆桂英這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一席話,一下子倒把楊宗保給罵醒了。他心中暗想:我這是犯的哪門子渾哪?這降龍木,我求也求不來,打也打不來,人家要雙手奉送給我,我還撐個什麼勁呀?再說了,這穆家小姐要向我投懷送抱,楊家將要再添了這麼一個武藝超群的驍勇悍將,不比那一根降龍木更值錢嗎?再看她長得,那真是沉魚落雁,閉花羞月,落落大方,氣質非凡,可算得上是百裏不挑一,千裏不挑一,萬裏不挑一的大美人兒。論武藝,我不是她的對手;論才氣,我也得甘敗下風。像她這樣又有才、又有貌、又有氣質、又通情理的美人兒,我瞎子掉鞋——哪兒摸去呀?碰到了這樣的好事,讓誰說也是我宗保的福分,是我楊門的榮耀。如果這個機會我要真是錯過了,還真不知道我終身的那一半將來會是個什麼樣子呢。以後我就是娶了個名門千金,大家閨秀,這婚姻之事也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也作不得主,當不了家。萬一要碰到了一個長得讓人惡心反胃,狗屎一堆的,我也沒得奈何。真要這樣,到時候死也沒地方買後悔藥去!如果我真能和這穆小姐結為伉儷,真是哪點兒都合適,哪點兒都般配。不說是天成的一對,地配的一雙,起碼也算得上是金玉良緣,天作之合。這是個千載難逢,萬世難遇,不可多得的好機緣,這個良機我真要錯失了,我一定會悔恨終身。我可千萬得抓住這個機會,千萬不能錯失這個良機呀!
你瞧,人往往就是有點兒犯賤,你要越是求他,他越覺得自己了不起。你要真把臉一拉,指鼻子挖眼地罵他一頓,還真就能把他罵明白了。
這穆桂英把楊宗保痛罵了一頓之後,要立馬趕宗保走人。她是真想把楊宗保趕走嗎?根本就不是。其實,她也早看出了這楊家小將心慕於她,隻是礙著麵子,不好爽快答應,所以就來了個激將法。再說了,如果楊小將真的要走,沒有她穆寨主的命令,他縱插翅也難飛出這穆柯寨去。所以不怕他走,走也走不脫。這也正是穆桂英聰明過人,機智超群的地方。
你還別說,穆桂英這一招還真管事兒。她進到了裏屋,安安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聽聽外麵沒有什麼動靜。這桂英心裏就更踏實了。她在裏間溫聲細語地說:“楊家小將,你怎麼還不動身哪?難道還等著我請了客你再走啊?”
她越趕宗保走,楊宗保就越舍不得走了。怎麼呢?他要就這樣走了,這降龍木誰給呀?取不來降龍木,回去怎好向父帥交待?天門陣如何破?即使到時父帥不追究,這坐失了一個大美人,心中也著實是有點兒舍不得。再說,聽話聽聲兒,鑼鼓聽音兒。他一聽穆桂英這說話的聲音,雖是要趕他走,可聲音裏卻透著異常的甜蜜與溫存,分明是一種親昵與挽留。這一催,他早已骨酥皮麻,心頭就像揣了幾十隻兔子似的“砰砰”亂跳,哪裏還走得動?
正在宗保猶豫不決,難以啟齒的時候,隻見穆桂英從裏屋飄飄然走了出來。她麵帶嬌羞,兩隻大眼睛秋波閃動地看著宗保說道:“看來尊貴清高的楊家小將還真看得起我,還真想讓我請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