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知道此時已中了埋伏,急忙勒馬,回頭便走。才到坡口,隻見路已紮斷。他正欲向前衝突,冷不防樹木中伸出兩把鐃鉤,“哧”!正勾在了孟良的鎖子甲上,就覺得那鐃鉤直往下拽,孟良急揮板斧“哢!哢!”兩聲,把鐃鉤砍斷,忙勒馬走回穀裏。
來到穀口,又見許多軍馬攔住去路,並有弓箭射住陣腳。一軍將高聲喊道:“酒糟臉軍漢,快快下馬受綁,免得費手費腳!”又齊拉得弓弦嗡嗡直響。孟良不怕廝殺,卻怕冷箭中傷,又隻得撥馬往回走。
原來穆柯寨上的這條道路,有個名字:叫做魚腹口。那地形像魚腹一樣,中間寬兩頭窄。外來的軍馬,若是不知情況,落在這魚腹之中,被山寨斷了兩頭退路,一輩子也休想出去。大隊人馬也是如此,別說孟良單槍匹馬了。這真是猛虎入籠,插翅難逃。
隻逼得孟良團團打轉,又尋不著人廝殺,心中直冒火,口裏大罵起來:“你這黃毛丫頭,若不怕老爺,就該出陣,你把老爺困在這裏幹什麼?”
罵了半天,也沒人理睬,心中又覺得無味。正在這時,半山上唰啦啦旌旗招展,一簇人馬又飛下山來:
魚腹口孟良被困氣難捺,
罵不休黃毛丫頭太耍猾。
你若要有真本領,
下山跟老爺來廝殺。
正罵間忽見山坡旌旗動,
一隊人馬下山崖。
孟良一見衝衝怒,
提板斧大喝一聲把話發:
“毛丫頭敢和我戰一百合,
管叫你,落花流水哭爹媽。”
就聽對麵一聲喊:
“住口!我是大將叫穆瓜。”
孟伯昌頓似皮球泄了氣,
“唉!又是你這個花木瓜。”
穆瓜勒馬一聲笑,
“紅辣椒呀,你這會兒成了水煮蝦。”
孟良說:“叫你們姑娘來交戰,
你木瓜休要亂喳喳。”
穆瓜說:“紅辣椒不要再逞能,
戰姑娘,也不摸摸你長幾個肉疙瘩?
姑娘她,不念你邊關是將士,
你那吃飯瓢早就打成了瓢碴碴。
告訴你,如果你再不服氣,
這輩子,再也別想出山涯。
對你講,我是奉命放你走,
是戰將,快回戰場把敵殺。”
孟良說:“你真把老爺放出去?”
穆瓜說:“你得認輸畫個押。
要想走,得留樣東西作見證,
表明你心服口服服到家。”
孟良想:看起來硬鬥不能把圍出,
他隻好點頭躬身把話答。
孟良無奈,隻得就坡下驢說:“老爺也被你們折騰夠了。你要什麼就快說吧。”
穆瓜說:“我們也不為難你,隻要你隨身帶的一樣東西作證,方表你對穆柯寨心服口服。不然,你這輩子休想出得這魚腹去。”孟良要脫鎖子甲給穆瓜,穆瓜說:“你那破爛不堪的玩意兒,肩上還掛爛幾個窟窿,誰要你這一堆破爛?”
孟良心想:給他棗紅馬吧?我騎什麼呢?還能走著回去不成?給他宣花斧吧,又是我防身兵器。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沒有辦法,隻得摘下頭上的紫金盔作質。
穆瓜收下頭盔,傳令讓開穀口要道,這才放孟良出了圍。
孟良憋了一肚子氣,想想也沒處發泄。出了穀口,上了大道,悶怏怏無精打采的隻好打道回程。
正走得人困馬乏,忽然一支軍馬攔住去路。為首的一員戰將手持棗木槊,大聲喝道:“來者哪裏去?”說著縱馬揮槊迎來,孟良失聲叫道:“而今我命玩完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第四回
急催小將伐神木 輕惹紅顏試寶刀
話說孟良出了山口,上了大道,正走得人困馬乏,忽然一支軍馬迎頭攔住了去路。
隻見對麵那簇人馬中,有個長胡子將軍,手持棗木槊,揚聲問道:“你橫衝直撞,哪裏去的?快快下馬,讓我們搜上一搜!”
孟良沒好氣的說:“老爺自走陽關道,與你何幹?你搜我幹什麼?”
那軍將說:“你這廝形跡可疑,不得不搜。”
孟良揚聲說道:“實話對你講,我乃宋營將士,路過這裏。你們是哪路人馬?”
那軍將說:“我們才是宋營人馬,你說你是我營軍將,為何盔甲不明?況且又是單身,豈不是假冒?”這時軍將後邊的一個軍校說:“這廝來得蹊蹺,隻怕是個響馬。”
孟良怒道:“你休要胡說。既然是一家,直說也無妨。我非別人,乃是三關上將,姓孟名良的便是。”
那軍將重新打量了孟良一番,說道:“你說你是三關上將,可敢見我們主將?”
孟良說:“怎的不敢?你那主將是誰?”
那軍將道:“你不便多問,跟著我走就是。”隨即領著孟良,其餘人緊隨其後,直奔宋營大營而去。
孟伯昌跟隨軍將去大營,
抬頭看,麵前出現軍帳篷。
依山傍水形勢險,
數杆紅旗舞著風。
巡營兵圍著大營團團轉,
有無數糧草車輛地上擁。
正當中飄著一麵將字旗,
金字閃閃耀眼明。
那軍將將孟良引到營帳,
叫孟良帳篷外且把步停。
他先到軍帳裏邊去稟報,
不多時帳內發出傳呼聲。
這時候走出來一員戰將,
乃是位少年小英雄。
這小將頭戴一頂紫金冠,
飛魚箭袖貼身繃。
整齊利落好威武,
精神飽滿英氣濃。
一邊走著一邊問,
來到了孟良跟前把步停。
孟良正立在帳外等候,忽見帳內走出一位少年將軍。孟良不見這少年將軍倒罷,一見這少年將軍,頓時是又驚又喜,喜出望外。他拍手大叫道:“原來是你!我的賢侄。”
那小將一眼看見孟良,忙上前深施一禮,失驚叫道:“原來是孟二叔!我還真當有響馬來劫營呢。”說著上前拉住孟良,迎進軍帳,分兩旁落座。
諸位,這位少年英雄是誰?他本是楊家將最年輕的一代,楊元帥之子——楊宗保。這楊宗保生在將門,長在兵間,自幼把那兵馬戰爭之事都看慣了,更兼武藝超群,因此成年後,又是楊家一員勇將。這些年,他一直身在三關,跟隨父母捍衛國土。這次因要攻打天門陣,楊元帥命他到山東提解糧草,來軍前聽用。待他將糧草催齊後,便率軍趕回三關,此時剛來到了這裏。因在途中安營,怕糧草丟失,便派了軍將巡邏,本是提防響馬,不期卻遇見了孟良。
且說孟良進了大帳坐下,宗保問道:“二叔,你為何來到這裏?”孟良歎氣說:“咳!說不得,說不得。二叔我遭了難啦……”
正要往下說,忽聽後帳有人聲如洪鍾:“拿住的響馬在哪裏?待我看看。”
孟良一聽聲音好熟,正在猜疑,隻見後帳簾幕掀起,大搖大擺的走進一個黑臉大漢來。孟良一見,吃了一驚:“這不是焦讚嗎?”
這黑焦讚看見孟良也吃驚不小:“原來是二哥,哈哈……好一個響馬。”
孟良生氣地說:“焦老三,你還笑呢,都怪你,可害苦我了。”
焦讚忙問:“二哥,我怎的害苦你了?”
孟良卻轉了話題說道:“你且莫問我,我來問你:你回三關稟報消息,為何卻在這裏?”
楊宗保一旁插話說:“焦三叔也是剛到這裏,今天相遇真是巧極了。”孟良一聽,更是摸不著頭腦,焦讚說:“二哥,你且聽我說。”
焦讚把口開:“二哥聽明白。
我回三關後,怕你出意外。
速把搬兵事,一一稟元帥。
六哥把我派,再上穆柯寨。
一為降龍木,二怕出意外。
剛剛來此地,宗保把我拽。
停馬軍帳前,不想多等待。
忽聽捉響馬,捉來一大怪。
要給你開瓢,準得大壞菜。
二哥砍寶木,來得真夠快?”
焦讚上前一把拉住孟良說:“二哥,你真行!這麼快就把降龍木給砍來啦?”
孟良一擺手說:“去你的吧!都怪你害苦我也。”焦讚說:“怎麼?你還沒到穆柯寨呀?”孟良說:“穆柯寨我是去了,可差一點兒就沒能回來。”
楊宗保忙問:“二叔為的何事?”孟良說:“別忙,聽我給你從頭說起。我到穆柯寨時,正在尋路,忽然淩空中嘩啦啦一聲……”
話未說完,焦讚忙問:“二哥,是不是那降龍木被風刮倒啦?”
孟良說:“你這老黑淨打岔。哪來那麼好的事,咱老孟一到,這降龍木不用砍,自己就被風刮倒啦?”
宗保忙問:“那是什麼倒啦?”孟良說:“嗐!什麼也沒倒。乃是一支帶箭的大雁,從天上落下來。俺拾起來一看,你猜怎麼著?這箭杆上竟然刻著穆桂英的名字。”
這楊宗保聽得愣了神:“二叔,這麼說,穆桂英是個神仙射手了?”焦讚卻搖手說:“宗保休要打岔。”又反問孟良說:“二哥,你既撿到她的雁箭,還怕找不到她本人不成?”
孟良精神一振說:“她來了。這回我可算親眼見到穆桂英其人啦。”
宗保急不可待地問:“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一看宗保急頭紅臉的要聽,孟良卻賣起了關子來。他撓了撓頭,撇了撇嘴,又捋了捋胡須,好像不打算說了似的。這可把個焦讚惹急了:“嗨!你這老粗,侄兒越要聽,你倒抱著葫蘆不開瓢了。你別是讓那穆桂英打成了縮頭烏龜,不敢說啦?這會兒反倒來唬我們。”
孟良這才嘿嘿一笑說:“你哪裏知道。平時我隻聽說穆桂英的名字。這一回,可真是聽名不如見麵,見麵勝似聽名。你猜怎麼著?好一個穆桂英哪!我孟伯昌廝殺了半世,還從沒有見過這等鮮亮的人物來。要說她像朵鮮花吧,她比鮮花還要柔豔好看;說她是張畫吧,畫上哪能畫出她那般氣概!真是人又好看,馬又矯健,箭法精湛,刀花爛漫!要說打她吧,我舍不得真幹;要說逗她吧,我老是手心出汗。哎呀呀,我可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這麼傲慢,這麼身手不凡,這麼氣質嬌豔的女中魁元、真真稱得起是名不虛傳呀!”
孟良隻顧滔滔不絕地這麼一通咧咧,哪知那楊宗保早聽得愣了神,好像迷了心竅似的,三魂已勾走了兩魂,兩隻眼直瞪瞪地,仿佛看到了一個如花似玉的穆桂英就在他麵前站著的一般。
孟良接著又說:“她人雖長得好看,可話卻好難說。我良言相勸,讓她獻出降龍木,為國立功,她不但聽不進去,還反跟我動起手來。”
焦讚有意鼓動孟良說:“哼!難道二哥還能輸給她一個黃毛丫頭不成?”
孟良說:“我和她在山坡上廝殺了三十來個回合,她拍馬走了。我便追趕,追趕到山穀口,不見了人影。不想中了她的詭計,我左右衝突,也出不了那山穀的包圍。”
焦讚扼腕歎惜道:“呀!這等慘烈?那二哥竟是怎麼出來的呢?”孟良說:“怎麼出來?他那個魚腹口袋要是不鬆開,你縱是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難鑽得出來!”
焦讚故意裝作十分擔心地追問道:“那二哥……你是怎麼出來的?”
隻見孟良搖了搖頭說:“怎麼出來?我又沒長翅膀,我也飛不出來。唉!沒奈何,隻得依了他們的要求,拿了我的紫金盔作抵押,那小廝才把我放了出來。”話音還沒落,焦讚在一旁早憋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孟良看了一眼焦讚,沒好氣地說:“要不是你這焦老三,我說啥也不會如此丟臉!”
焦讚卻說:“咳!紫金盔倒沒什麼,隻是沒取來降龍木,如何破得天門陣?”孟良說:“老三,你要是不服氣,你去穆柯寨試試看。”
焦讚轉臉看看宗保,忽然來了個主意。他試探著對宗保說:“宗保,這樣的女將,你何不去會她一會?”
楊宗保剛才聽孟良那眉飛色舞地一通神吹,早就動了心了,真想親眼去看看這穆桂英到底長得什麼模樣。但是,沒有父帥的將令在手,他又不敢擅自決斷,隻怕違犯了軍紀。這會兒一聽焦讚問他想不想去會會這員女將,他心裏更按捺不住了,於是呐呐地說:“三叔,侄兒有心前往,隻是有命在身。況且,現又沒有將令在手,怎好前往?”
焦讚激將說:“宗保,莫非你也怕穆桂英了?”
楊宗保年輕氣盛,慷慨說道:“怕她三頭六臂不成?我去又有何妨?”
孟良急性阻攔說:“這可使不得,你父帥若要曉知,那還了得?”焦讚忙說:“哎,元帥那老脾氣,我摸得透。隻要有了降龍木,管他將令不將令的。我們三人一同前往,非把降龍木砍來不可!”楊宗保說:“好!三叔所言極是。”
宗保好勝心強,巴不得早一天破陣立功。隨傳令分兵一半,叫副軍陳林護糧草回三關交令,剩下一半攻打穆柯寨,奪取降龍木。
因為當時天色已晚,不便發兵行路。等到次日清晨,宋營兵士四鼓造飯,五鼓列隊。焦讚、孟良披掛齊全,各攜兵刃,楊宗保跨上了白龍戰馬,帶領一隊大軍,戰旗飄飄,直奔穆柯寨而去。
這一回楊宗保不去穆柯寨倒還罷了,一去穆柯寨,要想回來,可就難了!
楊宗保跨戰馬恰似流雲,
同焦讚孟伯昌催動大軍。
一心想穆柯寨去會女將,
取來那降龍木大破天門。
這一回宗保親去穆柯寨,
可真是兩軍陣熱鬧紛紛。
楊宗保取寶木是件喜事,
最可喜還是那臨陣招親。
這都是後來事暫且不表,
回頭來,再說那穆柯山林。
穆桂英把孟良收拾一頓,
回山寨料軍務暗自思尋。
猛想起那大漢寨前對陣,
說出了天門陣令人傷神。
楊家將曆來是叱吒疆場,
對此陣也隻能苦費腦筋。
這個陣兵書上從無記載,
擺此陣足可見遼邦用心。
老師尊曾密授天門陣法,
隻可歎女孩家報國無門。
這時候花穆瓜走進大廳,
手拖著紫金盔足有八斤。
忙說道這是那大漢留下,
見證禮送姑娘俯首稱臣。
桂英說:“這金盔有啥好看?
倒不如就用它改個尿盆。”
一席話眾女士個個發笑,
穆桂英對眾人又把話雲。
穆桂英對眾人問道:“那大漢臨走時可曾留下什麼話來?”穆瓜答道:“那大漢還是嘴硬,說什麼等著瞧吧。”穆桂英道:“這廝好生無禮。”
穆瓜又說:“姑娘,在我們這裏拔根蔥,也要問問主人。何況這降龍木乃是我鎮山之寶,他竟不知天高地厚,要來砍了去。真是傻得可笑。適才我在陣上看到,姑娘要勝那大漢,不費吹灰之力,你為何不宰了他?”
穆桂英說:“你沒聽那大漢言講,他乃是三關楊元帥帳前大將。如今遼兵壓境,氣焰囂張,我殺他一個人,算不得英勇,可邊關失去一員上將,遼邦定會拍手稱快呢,因此我放了他。可恨他卻自大,所以不得不小小的折辱他一下。”穆瓜聽了點頭磕腦地說:“還是姑娘想得周到。”
這時穆桂英又說:“我真後悔,方才在陣前沒有問清天門陣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廝大嗤嗤地又口齒不清,敘事不明。”
穆瓜卻說:“依我之見,姑娘還是養養神吧,何必費心管他這等閑事?”
桂英說:“穆瓜,你哪裏懂得這個道理?”她看穆瓜愣站在那裏,也不便再細說,遂擺手讓他下去休息。
次日早晨,穆桂英邀眾將在議事堂正談論陣法,忽見穆瓜匆匆來報:“姑娘,山下來了大隊人馬,打的是楊字旗號,聽說來自瓦橋三關,可能是昨天那大漢搬來的兵馬。果然如此,又要來砍降龍木了。”
桂英聽罷心中暗想:為何來得這麼快?一麵差人下山打聽,一麵調遣兵馬,準備迎敵,一麵傳令穆瓜,先把宋營人馬放進山裏,等寨上號炮響起,方可出擊。
不說穆桂英如何安排出兵迎戰,且說宗保帶領二百人馬一路來到山寨門前。楊宗保把人馬擺開,立在寨前明察細看,就等穆桂英前來應戰了。
楊宗保擺開陣仔細觀看,
穆柯寨果然是名不虛傳。
那地勢依山傍水好險要,
山寨牆高巍巍壁壘森嚴。
清一色大青石能匠巧砌,
中門樓穆家旗迎風展旋。
又隻見寨門閉吊橋高拽,
寨牆外有壕溝又深又寬。
深水裏插著刀遍布滾鉤,
還有那鐵錐木橛毛竹尖。
降龍木立寨前雄偉高大,
綠陰陰翠森森高聳雲端。
楊宗保看此樹心急火燎,
恨不得把兩棵一刀砍完。
忽聽得門樓上號炮響亮,
一瞬間旌旗展馬嘶人歡。
吊橋放寨門開殺聲雷動,
軍馬出一女將威列隊前。
隻見她鳳羚搖寶鏡炫目,
跨桃花提繡絨如箭離弦。
這女將把鞭梢左右一指,
滿山崗列陣勢軍陣整嚴。
楊宗保見此景心中一顫,
二目睜直瞪瞪瞅著陣前。
且說這楊宗保正看得出神,孟良轉臉對宗保說:“瞧,穆桂英來了。賢侄可要小心為上喲。”
楊宗保還未答話,焦讚搶著說:“怕她怎的?我不信三個堂堂男子,擋不過她一個小小黃毛丫頭!”
孟良警告說道:“三弟,可當心你的镔鐵荷葉盔成了碎片兒。”兩個人隻顧爭吵,不提防楊宗保已躍馬陣前。
穆桂英在陣上先看見的是孟良,見他改了熟銅八角盔,撇著一大顆紅纓,身上又換了一副金鎖甲,外罩綠戰袍,隻有宣花斧,紅鬃馬未變。穆桂英一看見他,便想起昨天捉弄孟良的事來,差一點兒要笑出聲來。正要回頭與穆瓜說句笑話,忽聽鑾鈴響亮,對陣飛馳出一員年輕戰將。
桂英一看:喲嗬!對麵陣營前閃出的這匹白龍戰駒上,端坐著一員英俊瀟灑的小將,長得跟嫩豆芽似的。看他年紀,和自己的年齡差不多。生得好一副結實的身材,好一副英俊的麵龐。眉如漆,目如電,鼻梁高挺,臉似銀盆。頭戴一頂束發紫金冠,上麵顫巍巍高挑雙雉尾,身上披一副雁翎鎖子甲,獸麵護心鏡閃閃射出耀眼的光輝,外穿西川紅錦袍,手執虎頭銀槍,好不英俊,好不風雅,好不威武出眾!穆桂英幼在閨閣,後在山寨,接觸的大多是壯卒莽漢,哪裏見過如此整齊的人物?所以頭一眼看見宗保,心裏就暗暗羨慕不已。穆桂英不由自主地把楊宗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端詳了一番,頓時粉麵通紅,芳心亂跳。
這時楊宗保也在注意穆桂英。一看眼前這位女寨主:隻長得桃花粉麵、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目光炯炯透出殺氣,全身披掛,腦後插著雉雞翎,鳳凰裙迎風擺動,牛皮靴威跨馬鐙,胯下桃花戰馬,馬脖子上掛著三個銀鈴,“嘩楞楞”直響得清脆悅耳,手中一口繡絨大刀,刀上拴著紅纓,飛魚袋緊係鎮天弓,走獸壺滿插穿雲箭,肩上斜挎一個百寶繡囊,不知內裝何物。他見穆桂英是那樣的英姿煥發,矯健無比,不禁暗自喝彩說:“我不知世間還有這等奇女!”
這時焦讚在陣上對孟良擠眼說:“二哥,看見了沒有?”孟良愣頭愣腦地問:“啥事?”焦讚忙用手一指,捏著酸腔笑道:“嘻嘻,看見嗎?多好的一對兒。”孟良說道:“呸!兩軍陣前,性命難保,你還有閑心說呆話,也不害臊。”
正吵著,隻聽陣上穆桂英出馬問道:“你這小將是什麼人?為何興師動兵,攻我寨園?”
楊宗保橫槍勒馬道:“你聽著,我乃威震北遼,雄鎮三關兵馬大元帥帳前先鋒使——楊宗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