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保護神,乞求畜群的平安和興旺,是古代遊牧民族共同的習俗。從現存史料上看,西夏人極為迷信“羯沒”(護羊神)的守護。他們常常出具“香食”,加以“求禱”。他們對所謂“神馬”“神牛”倍加推崇,於每年的四月三日冬夏分別時,於舊宮內、天神下,當送馬中散茶酒。如果“神馬”“神牛”突然病死,留有“神字跡”,便用三兩香、一鬥酒、三斤酥油、一鬥原糧,舉行專門的祭祀。他們從不隨意宰殺牲畜,因為有法律規定,私殺牛、馬、騾、驢、駱駝等大家畜,要受嚴厲製裁。如殺自屬的牛、馬、駱駝,殺一個徒四年,殺兩個徒五年,殺三個以上徒六年。盜殺五服內親節的牛、馬、駱駝,殺一個徒五年,殺兩個徒六年,殺三個以上徒八年。盜殺親節以外的牛、馬、駱駝,殺一個徒六年,殺兩個徒八年,殺三個以上徒十年。私殺驢、騾,係自養者,殺一頭徒三個月,殺兩頭徒六個月,殺三頭以上徒一年;係他養者,依次遞增一等。牧民宰殺羊隻時,也有其講究,通常要“設宴供神”,借以寄托對神的守護的向往。西夏人宰羊之後還有“均分十二份”的古俗,要將羊肉送予他人共享;他們認為這是一種圓滿美好的善舉,所以虔誠地照辦不懈。
3.農業生產習俗
西夏境內的漢族,原有著悠久的務農傳統。北部的河套平原和西部的河西走廊,是兩塊遍布農田和村鎮的巨型綠洲。經過大約上千年的開發和經營,至西夏立國時,這裏的農業生產水平,已與中原十分接近。由於大批的黨項羌人逐漸定居,並也同漢族人民一起農耕,故史家評曰:“西羌風俗,耕稼之事,略與漢同”。
據史料所載,西夏種植的農作物有:小麥、大麥、青稞、蕎麥、粳米、糯米、糜、粟、秫、麻、黃豆、黑豆、赤豆、紅豆、綠豆、豌豆、小豆、大豆等。西夏種植的蔬菜品種有:茄子、瓠子、蔓菁、蘿卜、胡蘿卜、漢蘿卜、芥菜、菠菱、茵、百葉、香菜、半春菜、蔥、蒜、韭、筍、冬瓜、南瓜等。西夏的水果有:桃、杏、棗、核桃、葡萄、石榴、柿子、林檎(花紅)、櫻桃、果子等。西夏各地種植的樹木有楊樹、榆樹、柳樹、槐樹、鬆樹、柏樹等。西夏的花卉品種也很多,如:牡丹、芍藥、山丹、海棠、龍柏、雞冠、金錢、石竹、萱草、玉花、蓮花等。
西夏人使用的農具形式多樣,主要有:“粗”(鏟)、“稼”(鋤)、“播青”(鐵鍬)、“別示”(鐮刀)、“累”(籽耬)、“郎恰”(犁鏵)、“果丙”(鍁)等。
西夏人普遍采用的耕作方法,是盛行於內地那種二牛挽一犁的“二牛抬杠式”。現存榆林窟第3窟的西夏壁畫《犁耕圖》,再現了西夏人“二牛抬杠”的生產勞動場景。耕者右手扶犁,左手揮鞭,毛色各異的兩頭耕牛由木杠相連,正拚力向前。西夏的“二牛抬杠”,有內地式的,使用黃牛挽犁;也有邊地式的,使用犛牛或犏牛(由犛牛與黃牛雜交所生)挽犁。使用駱駝挽犁而耕,在西夏也較普遍。
西夏人的播種方法,主要是撒播。他們認為:“種”就是“撒穀物籽種於田地”。他們也采用中原的耬播法。他們也重視中耕、鋤草、拔稗、收割,尤其重視灌溉。他們認為:“農”的含義,就是“農耕與灌溉”。他們因地製宜,在農田裏或修“壟”,或修“疇”,或修“畦”,或修“渠”,以方便於引水澆田。西夏對水渠的管理,有一套法規,並派出“渠頭”“渠主”“渠水巡檢”“事小監”等,具體負責有關修挖渠道及放水事宜。他們在大渠邊上,每隔千步,置一土堆,上立石(書有監者名字),以為分管之界線。農民依次序輪流放水,絕少爭搶索水。開春時節,各戶均需出工挖渠。有田十畝,出工五天;有田十一至四十畝,出工十五天;有田四十一至七十五畝,出工二十天;有田七十五畝至一百畝,出工三十天……冬季來臨,各戶又需交納草條。有田一畝,當納五尺捆之雜草一捆;有田十五畝,納四尺背之柳條、蒲葦、夢羅等一捆。他們以自己艱辛的勞作,支撐了黃河灌區六十八條大小渠道的正常使用,使約九萬頃塞上土地,得“灌溉之利,歲無旱澇之虞”。西夏初期開挖的昊王渠(又叫李王渠),全長300餘裏,最寬處20餘米,其遺址至今猶在,部分渠段仍在發揮送水效益。
除灌溉而外,西夏人對收獲極為重視。無論是麥子、稻子、各種雜糧、菜蔬、水果,還是牧草、野菜,他們都按時收獲,毫不放鬆。親手創造出拔地而起的糧草垛、堆得滿滿的糧倉物庫,使他們分外興奮。著名的唐古特頌詩《月月樂詩》,細致具體地描寫了西夏人歡慶豐收的情景。伴隨豐收的,有美好的婚禮——人們濃妝豔抹,梳洗打扮,音樂聲響徹入雲,國內歡聲陣陣。伴隨豐收的,有隆重的儀式——人們聆聽著土金牛時刻敲響的鍾聲,紛紛帶著虔誠的心情,湧向寺院之中。伴隨豐收的,還有熱鬧的酒宴——無論黑頭頂,還是紅臉漢子(西夏傳說中人類始祖有兩個分支,他們繁衍出西夏民族),都用一年的收入,大擺酒席,老少團聚,盡情歡樂。西夏人將豐收看成是“強大的國家中的一片歡樂”,是“出現了新的值得紀念的記錄”。
西夏人打碾糧食,方法較為原始。他們總是抓緊幹燥或炎熱的天氣,盡力晾、曬、舂、碾、簸、揚。他們使用的工具是碓、杵、碾子、碌碡、磑(磨)、簸箕、掃帚、刻叉等。今存榆林窟第3窟的壁畫《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圖》,其法光兩側上部,有左右對稱,一式兩幅《踏碓圖》。圖中所繪,為西夏農民使用踏碓的情景。在一塊厚厚的矩形大平板上,安裝了帶有轉軸的長條板(類似“蹺蹺板”),其前端類似巨型扳子,鑲嵌著圓圓的木杵,木杵下部的粗頭,正對著置於地上的石臼。農民雙手握住扶杆,用右腳不停地踏動長條板的後端,帶動木杵時起時落,搗動臼中穀物,舂去其皮殼。
對儲藏糧、菜、果等產品的方式方法,西夏人多有講究。他們喜歡用粗毛織成的“道格”(褐袋)或皮製的“革浪”(口袋)或木製的“西續”(櫃子),存放曬幹的糧食、果幹。窯藏糧食,方法簡便易行,保存時間長而不易黴變,深為西夏人所喜愛。
與西夏農業生產密切相關的,是其特定的土地所有形式。第一種是屯田營田。即戰時屯田以兵,平時營田以民。土地所有權歸部落首領,而耕作義務歸部落成員。從事屯田營田的農業生產者,在依附首領而並不依附土地的條件下,擁有一份相對獨立但極不穩定的家庭經濟。第二種是官田(公田)。即農業生產者在公有的“官田”上實行農耕,輸稅於官府或寺院。他們以依附性極強的農奴身份,而自立門戶。第三種是民田(私田)。即土地私有者自耕其田,或通過出租等方式使田地由他人耕種,再向國家繳納租稅。民田的租、典、賣,較為普遍。這導致了階級分化,地主、佃農、雇農應運而生。
西夏實行“計口賦粟”和“按畝輸稅”兩種征收農業稅的辦法,前者主要適用於流動遷徙頻繁的黨項羌農民,後者主要適用於過定居生活的漢族及其他民族的農民。為了增強自己的經濟實力,更有效地應付賦稅(租、傭、草),農民大都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以租地、買地、典地,以及開墾生地、耕種他人棄地等方法,增加自己經營的土地麵積,並從各項優惠政策中得到實利(如耕種生田三年免租,耕種租地邊沿之生地一頃內免交租傭草等)。
西夏土地的計量方法,采用極為古老的周製小畝。《文海》釋“畝”:“一邊各五十尺,四邊二百尺為一畝。”按營造尺五尺為步,合為一百平方步。這正符合周製的“小畝步百”的規定。
西夏農業品的計量方法,有自己的一套規定:十粟一粒,十粒一圭,十圭一撮,十撮一抄,十抄一合,十合一升,十升一鬥,十鬥一斛(石)。西夏實行的衡製,沿用漢誌五權之法,即:十黍一累,十累一銖,六銖一錢,四錢一兩,十六兩一斤。
4.手工業生產習俗
西夏有“百工”“眾匠”,他們以自己“工巧”的“藝能”,或製造,或修理,支撐著極富特色的西夏手工業生產。較為重要的手工業生產,有以下幾種。
(1)冶煉
西夏境內多山,有豐富的礦藏。西夏人認為:礦藏是種種寶物的出處;而礦石是與天地同時俱生的“神石”。西夏人用石炭、木炭做燃料,“使石熔為鐵”。從榆林窟第三窟所存的《鍛鐵圖》,可了解西夏鐵匠的勞動情景。圖中繪有三人:一人坐於石墩之上,正推拉豎式風箱,為火爐加炭鼓風。二人正掄動錘子,輪番鍛打鉗夾於鐵砧之上的鐵件。西夏的許多農具和兵器,都是這樣鍛打生產出來的。史載,西夏人“甲(鎧甲)胄(頭盔)皆冷鍛而成,堅滑光瑩,非勁弩可入”。他們以“冷鍛法”煉出的鋼,較之傳統的“熱炒法”煉出的鋼,更硬、更韌、更有光澤。宋·太平老人《袖中錦》一書,稱“夏國劍”為“天下第一”;宋欽宗竟隨身佩帶著“夏國劍”。這反映出宋人對西夏的冶煉技術是很推重的。從出土的各種西夏冶金鑄造品的精細作工與優美造型之中,人們不難理解西夏冶煉鑄造業的發達。從西夏王陵出土的有:劍身長為88厘米,刃部寬至5厘米的鐵劍;一端渾圓帶孔,一端極為尖銳,徑2.5厘米,長57厘米的鐵矛;或大(9.9厘米×2.1厘米)或小(5.8厘米×1.8厘米),呈柳葉形狀,一端圓,一端平,有綴孔,帶鎏金的銅質鎧甲片;長為43厘米、寬19厘米、高16厘米的青銅牛;長為120厘米、寬38厘米、高45厘米、重188公斤,通體鎏金的青銅牛等。從各地出土的有:西夏文銅鏡、銅刀、銅印、銅牌、銀缽、銀碗、銀盒、金碗、金蓮花盤、金指剔、各種金飾、銀飾等。大量西夏冶煉鑄造精品的出現,不僅生動地反映出西夏民族的聰明才智,也具體化地反映了西夏人的審美追求。
(2)雕塑
據《馬可波羅遊記》描述,西夏的廟宇庵堂裏有各種雕塑佳作,“在這些廟宇裏供奉著許多偶像,其中有些是用木頭雕塑的,也有石雕的,也有的是泥塑的。但是這些菩薩全身都貼上一層金,裝飾得金碧輝煌。神像的雕刻藝術十分精巧,千姿百態,栩栩如生。有的魁梧偉岸,有的嬌小玲瓏。大的身高10米,姿態不一,有的坐著,有的偃臥;小的宛如弟子,侍立背後,恭敬肅穆。”
西夏的雕塑匠人,創造出許多技法精良,耐人尋味的作品。木雕品追求逶迤延綿的格局、精雕細琢的技法;石雕品講究寫生式寄托或幻想型真實的構思,以及靜中出動、粗中見細的藝術效果;而泥塑品重視塑與繪的結合,力求塑容繪質,形神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