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內徙的黨項羌人廣泛分布於隴右道的洮(今甘肅臨潭)、秦(今甘肅秦安)、臨州和關內道的慶、靈、夏、銀、勝州等地。以後,黨項羌人又繼續遷徙,逐漸聚居到後來建立西夏王國的土地上。那些留在安多而沒有內徙的黨項羌人仍然不少,但確切的數量不得而知,他們“地乃入吐蕃,其處者皆為吐蕃役屬,更號弭藥”(《新唐書·黨項傳》)。
3.黃河源首:黨項羌人重要的發祥地
作為古羌人支係之一的黨項羌人,曾經同諸羌一樣,生活在古羌人最為重要的發祥地——青藏高原主體的東北部、俗稱“江河源”的地方,即今青海省東部黃河河曲的“賜支”(又作析支)至黃河源首的“河首”一帶。這裏也應該是石泰安所說的“安多”中的一部分。可為了避免概念使用的混亂,筆者經過斟酌,擬采用“河首”(或“河曲”)指代該地。
這一帶地勢高峻,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由南往北,排列著作西北-東南走向的阿尼瑪卿山(又名積石山,瑪積雪山,主峰海拔約6000米)和西傾山;而在兩山以北,就是由黃河、湟水、大通河等三河河穀構成的幅員千裏的廣袤土地。這裏雖然屬於大陸性高原氣候,平均氣溫偏低,降雨量稀少,可臨近水源的許多山地和穀地,都有著天然的草地牧場。史載,“九曲者,水甘草良,宜畜牧”(《新唐書·吐蕃傳》)。其實,許多地方還是濕地平原,既可放牧,又可種植。
黨項羌人長期依偎和盤桓在這塊慷慨賜予他們所需衣食的地方。在這天高土厚的群山沃野裏,他們幸運地同人類經濟的兩種基本類型,即遊牧生產與農耕生產,亦即人類文化的兩種基本類型,即遊牧文化與農耕文化,實現了自然而親切的會晤。在這裏,他們不僅為畜群的增殖而興奮,也為穀物的豐收而喜悅。他們著眼於自己的客觀現實存在,理智地進行著以牧為主的農牧兼營。他們依靠狩獵、采集、遊牧、農耕等多種生產方式,一步步地創造和提升著自己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
大約是於公元前4世紀初,在諸羌為避秦之侵擾而實行大遷徙的同時,黨項羌人才開始從黃河河曲和黃河源首一帶,向東南方向的地麵逐漸移動的。雖然,由於戰爭等原因,黨項羌人後來也曾縱馬馳騁黃河九曲,但這裏已經不再是他們主要的放牧和耕種之地了。從總的態勢說來,黨項羌人是由石泰安所說的“安多”之地,而逐漸轉向了李安宅所說的“安多”之地。
4.木雅(黨項):來自吐蕃的原始氏族
當我們尋覓和關注黨項羌人曆史足跡的時候,不可回避的情況是,在一些藏文史籍中,確有對於吐蕃人和黨項羌人之間的極為久遠又極為密切的關係的記載。如《漢藏史集》(原名《賢者喜樂贍部洲明鑒》,達倉宗巴·班覺桑布著)、《柱下遺教》(又譯作《柱間史》《王窗柱誥》等)都說,吐蕃人大部分出自澤當一帶的雅隆地區,其四大原始氏族,即:塞(又譯作“色”“斯”,意為頭部是黃色的)、穆(又譯作“牟”,意為嘴唇是紫色的)、董(又譯作“冬”,意為鼻梁是隆起的)、東(又譯作“桐”,意為麵頰是凹空的)。其中,被看作是青藏高原的核心部落之一的董氏部落,有六部、八部、十八部等支係。而在董氏六部之下部中,就有“木雅”(弭藥)部、“衝木藏”部,還有“卓沃”部、“白利”部。而木雅(弭藥)部是董氏部落中最為強大的一部,董木雅人先祖四子中的第三子,傳至五代時被尊為“皇族”。據有關學者考證,“黨項”一詞,就是來自吐蕃語的漢譯詞。所謂“黨”字,是吐蕃語中“董(氏)”(ldong或sdong)的漢語音譯,而“項”字,是吐蕃語中表示“下部”的詞(gsham)的漢語音譯。“黨項”的含義,即是“董氏下部”。由此看來,“黨項”一詞,不僅涵蓋了“木雅”(弭藥),也涵蓋著“木雅”(弭藥)以外的幾個部落,如“衝木藏”部、“卓沃”部、“白利”部等。如上所言,似可證明,從古代吐蕃而來,也是黨項羌繁衍、發展的一條重要脈絡。吐蕃興起的地方——青藏高原南部以澤當為中心的雅隆河穀,就整個青藏高原主體而言,其自然條件最為優越。那裏平均海拔3500米左右,日照極為充足,受印度洋季風影響,降水較為充沛,氣候較為濕潤溫和,以高山雪水為源的雅魯藏布江自西向東流過,兩岸除了一連串寬窄不一的河穀平原,可以用作農耕之外,許多山腰和山麓還有良好的牧場。
從以上極為簡要的追溯中,我們可以大致勾勒出黨項羌人在青藏高原上不斷移動的曆史蹤跡:
其一,他們首先是在高原東北部地區“河首”一帶,然後又遷到了高原東部延伸地區“安多”一帶;
其二,當他們從“河首”遷往“安多”的同時,其中或有最早命名為“黨項”的部落,進入了高原南部地區“雅隆”一帶;
其三,最早命名為“黨項”的部落,後來也遷到了“安多”一帶;
其四,彙集於“安多”的黨項羌人,大部又陸續從“安多”內徙,最終走出了青藏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