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資本運作的人都知道,不同於風險投資,像MW收購英華網這樣同行間的資本流轉大多是眼光長遠的,說白了MW更傾向於掌控中國網招市場而不在於掙一筆錢就走。而史真玉對於這些是徹頭徹尾的門外漢,她也並不關心那些,就比如她都來公司一年多了,連CEO華國強一次麵都沒見過,見不見麵又有什麼不同呢?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不管怎麼說現在英華網成了合資公司,這意味著史真玉從民營企業進入到外企。真玉心中一陣高興。她滿懷好奇的上網搜索了一下MW的資料,網上的介紹雖不很多但已能說明問題,大致是:全球最大的在線招聘平台、覆蓋全球50多個國家和地區。是各國企業HR(人力資源)從業者的最佳選擇,擁有全球最龐大的優秀人才庫,擁有全球領先的技術雲雲。雖然沒什麼實質內容,但已讓真玉心底湧出無限憧憬。那些憧憬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現在不但可以想了,還說不定很快就能伸手摸到。真玉對外企的一切十分向往,同時也充滿好奇,就好像一個被禁錮了很久的人,忽然看到一個門縫,她渴望從門縫中看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一個不可思議、令人興奮的世界。史真玉沉浸在一種陶醉之中。下班時,站在電梯裏,周圍都是陌生的、忙碌的“蟻族”,而自己則即將成為一位精明的、幹練的、雷厲風行的外企OL(女白領),雖然她還不了解成為外企的OL到底和別的OL有什麼本質的不同,但那種誘惑確實越來越強烈了,因為她覺得她已經介入那個世界,或者已經成為那個世界的一部分。此刻又有了一種感覺,一種優越與得意的感覺,仿佛她正拿著一張十分強手的入場券,穿過熙熙攘攘的、正在焦急等待退票的人群自豪地進入場內。
一天上午,總部行政副總盛總給真玉打來電話,讓她去他辦公室一下。盛海文早先跟華國強同在“華盛”人力資源部,是華國強的下屬,後來跟華國強一同跳槽到英華網。史真玉和盛總挺熟悉,她還曾經和盛總一同去華東分公司出過差。真玉進了屋,看到克成禮也在旁邊沙發上坐著,心中打了個問號。接下來盛總簡單寒暄幾句,問了問最近工作的情況,遇到什麼問題有什麼計劃等等,然後切入主題,說:“你來公司以後的表現和工作能力我們有目共睹,你也看到了,北分的HR經理位置空缺,經過領導們研究決定,認為你是合適的人選,我們想派你擔任這一職務,今天找你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真玉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這種好事能落到自己頭上?她當然沒什麼意見,不是表達同不同意的沒意見,而是不知所措的沒意見,她隻能說回家先想想再給出答複。盛總說:“可以,不過盡快,要在兩天之內答複。”
到底自己能不能接這個HR經理的職位?回到家,她讓吳淵幫著分析。吳淵也說不好,真玉雖然做培訓有幾年了,但培訓隻是HR的一個分支,就目前的經驗作一個HR經理總還是勉強的,尤其是這種大公司,特別是網絡企業。吳淵知道,越是這種知識密集型的公司越是“人精”紮堆的地方,人際關係十分複雜,要是男女搭配著還好點,可偏偏人力資源部這種地方又都是女人,三個女人就是一台戲了,這麼多女人在一起管起來更加困難。吳淵不看好真玉,但又不好直說,看得出,史真玉的權力意識被激發了出來。可怎麼傳達這個意思呢?吳淵有心說:“眼下公司正亂著,好幾個人緊盯著這個位子,HR內部也人心不穩,成天勾心鬥角的你不是都知道嗎!你應付得了嗎?管嚴了人會走掉,上邊說你不會處關係,管鬆了,又沒人幹活,到時出了問題責任都得你擔著,裏外不討好。遠的不用說,就說裁員的事,肯定過不了幾天就得由你主刀,你有心理準備嗎?”可話到嘴邊確沒張開口。如果說了,真玉會不會覺得是因為他自已事業沒什麼起色,看到真玉發展好了心裏不平衡,故意拖一拖後腿,或者他看不上真玉的能力?思來想去還是沒想出應該怎麼開這個口。再說了,這事情既然已說定了,真玉嘴上說在猶豫其實心裏早就開始計劃怎麼燒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了。吳淵轉而問真玉如果去了HR過些日子幹不下去了會怎樣?真玉說這倒還沒想過,不過畢竟HR是BJ分公司的HR,而KA是總部的KA,不是一個體係,跟KA幾個領導的關係都還不錯,到時候萬一幹不下去回KA總還是可以的吧!
真玉從吳淵的問題中聽出了他的質疑,這不奇怪,就連自己也懷疑,直到現在也懷疑,她相信,所有人都在懷疑,包括盛總,但他應該是實在找不出更放心的人了,與其找個不好控製的人,不如找個能力一般但聽話、不會自作主張的人。她不得不承認,HR經理這個職位太誘人了,真玉顧不得那些懷疑,也容不得她再猶豫,那天盛總怕真玉不肯去北分,專門叫上克成禮,鄭重其事地一通勸說,讓真玉確實無法拒絕。誘惑、猶豫、心理鬥爭、懷疑、再誘惑、猶豫……,就這樣一周後,史真玉入主英華網BJ分公司人力資源部。
人力資源部一共7個人,除培斌一個男生外都是女生。負責招聘的人叫招麗娜,自命人力資源經驗豐富,公司內所有做HR的人沒有能入得了她法眼的,經理的位置一直空著,引得招麗娜一陣陣眼熱,恨不能馬上就坐上那個位子。一聽說總部派史真玉來做經理,立馬一股心火往上撞,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麼是她呀!怎麼不管幹什麼的都能做HR經理啊?”
薪酬負責人叫薪小蕾,據說與招麗娜是死對頭,二人水火不溶,一次薪小蕾與真玉在一起時說“招麗娜拿給我的吃的我都不敢吃,生怕裏邊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管培訓的是培斌和訓芳,由於一屋子女人難免事非多,所以唯一的男性培斌奉行一句話:悶頭做事,無關的事情少參與,無關的工作也能躲就躲。訓芳做培訓時間最長,也最有經驗,從大家的口碑來說一致公認課講得不錯,但也是個刺兒頭,奉行“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主兒,同時這也是個非常個性的人,個性到大多數年輕人都努力追求個性時,她卻在宣揚“追求沒有個性”。一次聊天中她故意貶低那些假裝會喝葡萄酒的人,說他們是附庸風雅,還說“風雅”可供人們追求也可供人們嗤之以鼻。聽得一幹人等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應對。
還有小邢,剛畢業兩年的行政專員,本來行政人事就不分家,所以在公司裏人力資源部也行使行政職能。此外還有前台錢彥。這一大家子一般人看著就會頭疼,可在真玉看來似乎事情並沒那麼糟糕。真玉明白,這裏的關鍵是招麗娜,相對而言此人心機最重,也愛挑事,如果惹到其他人影響範圍還有限,如果惹到她,她那嘴可是第一個不饒人的,因此能不能呆得下去關鍵是她這一關。
這天中午,真玉請招麗娜吃飯。兩人走到公司附近的“非禮立刻死”餐廳吃飯(其實人家叫“非裏﹒羅克斯”),找了個背靜的雙人座位坐下,真玉點了一份蔬菜沙拉和芝士煎餅,真玉剛開始是不習慣這種西式用餐風格的,而到現在早已是來者不拒了。招麗娜說要減肥,隻要了一份海鮮濃湯和一塊蛋糕。飯桌上招麗娜與真玉說了很多關於公司發展上不如人意的地方,也表達出她對公司發展前景的悲觀,還講了一些HR內部的故事。那些故事大多是真玉以前或多或少聽說過的,不過從招麗娜嘴裏說出來還真是另有一番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