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玉上班後吳淵一個人在公司裏撐了一個多月,這段時間業務並不多,有機會讓他冷靜的審視了自己走過的這半年多曆程。剛創業的那種衝動和激情已經沒有了,剩下的是對未來的茫然。隔壁亂哄哄的電話營銷公司好像要搬家,也不知道是生意做大了要換大的辦公室還是也覺得賺不到錢想及時收手,他們這種公司按說是不應該能做得大的。吳淵好幾次路過他們門口,聽到裏邊在打電話:“喂!我們是******XXXX(或者某部委)培訓中心啊!找一下你們單位的負責人!”吳淵覺得好笑,不用說您的辦公地址,就您那口音能有幾個人相信您是******或者國家部委的呢!不過一些天後吳淵又想,在BJ肯定能聽出那個口音的破綻,可他們打的都是外地的號碼,那邊很可能是聽不出來的,所以這也是人家的生存之道啊!吳淵沒心思去理會他們,搬走了對一層樓都是好事情,一層樓裏快一半人口都集中在他們屋子裏。
窗子對麵的幾隻貓給壓力與茫然下的吳淵帶來了一絲情趣。它們常為領地和女友的事情爭來鬥去,而舞台就是一個倉庫的屋頂。吳淵沒事時總趴在窗台上看它們的表演,原以為會有很多打鬥的場景,但久了發現並不像自己想得那麼有趣。它們很少發生肢體衝突,更多時間是使用目光與氣勢震懾對方。他們的目光不和人類一樣,並非一直盯著對方看,而是故作不屑似的看著別處,隻用餘光掃著對手,偶爾回一下頭,在不經意間瞟一眼對方的舉動,伴隨著眼神與氣勢,有時還會發出“嗚……嗚……”的聲音,那不是嘴巴裏的聲響,而是來自於喉嚨,是一種沉悶的、有力的聲音,借此傳達“我已準備好,你有膽就過來試試吧!”的意思。在多數情況下,這些手段足已使弱的一方知難而退,一場拚殺就此化解於無形了。而弱者並不像我們想的那樣落荒而逃,而隻是慢慢的退開,因為自己並沒有打敗,隻是放棄,或者更體麵的說法是“退讓”。而強者也從不會去追擊對手,畢竟他沒有吃掉對方的打算,隻是想讓他屈服而已。既然已經“不戰而屈人之兵了”,自然可以心安理得。時間久了吳淵沒了興趣,偶爾幾次聽見叫聲突兀與急促,那是真動起手來了。看來總有不識趣或是勢均力敵的,這時吳淵會放下手裏的活兒,跑過去觀上一觀,但那戰鬥往往是極短的事情,跑過去了也隻能趕上個尾巴,再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了。
一個人支撐一個公司臨時幾天可以,時間長了肯定不行。他需要更多的去拜訪客戶,而家裏必須有人留守接個電話什麼的,盡管他不在公司時會把電話“呼叫轉移”到自己的手機上,但總不能老是接電話也是他,去拜訪客戶也是他,讓人家很容易猜到公司統共就他一個人。再說有一些文檔性的工作也需要有人處理。必須得找一個員工。人很快找來了,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1500元的工資雖不算多但也能留她一段時間。公司開辦時的錢已所剩無幾了,如果業務還不能有明顯起色就得再找些錢來了。
爸媽長期以來總覺得吳淵一個人在BJ吃飯老是湊合肯定吃不好,可他們又不太適應BJ的生活,就每年隻在BJ住上一兩個月。雖然住得時間並不長,但還是讓吳淵和真玉很頭疼,他們必須瞞著雙方家長,唯一的辦法隻能是真玉去外麵臨時租房子住。吳淵帶著真玉去小區南門附近找合租的房子。小區很大,吳淵住北門,南北兩邊各自有買菜購物的地方,也各自有公交車,真玉早出晚歸周末還回家,因此即便都住在一個小區真玉和吳淵爸媽碰麵的機會還是非常小。他們一共看了三家,選中了一家。第二天兩人把東西搬了進去。真玉在那裏住了一個多月,她總抱怨睡不好,不過好在周五晚上就回K縣了,周一早上再回BJ,這樣一周在租住處隻睡四個晚上。
吳淵頭疼還有個原因,爸媽開始著急他的婚事了。他們經常會在電話裏說及這事,有時還會跟親友念叨念叨,親友們也會給他介紹女朋友,吳淵總是回避,大家甚至懷疑他身體上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記得一次爸爸和一個過去的老同事聊天,得知同事的女兒也不小了,也在BJ工作,家裏也正為婚事發愁。爸爸心裏一動便搭上了話題,兩位老人彼此比較信任,覺得如果以後能發展成親家也不錯,商量著先讓兩個人見個麵再說。和吳淵在電話裏把事情說了一下,吳淵還是那個態度,爸爸急了,問道:“你道底為啥不見?你總得給我個理由,要真是不能見我以後再也不催你了。”
吳淵說:“沒什麼理由,就是現在工作太忙,沒時間,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爸爸說:“你到底是咋了?人家誰家孩子不都結了婚有了孩子,我們忙前忙後的幫你聯係,你多少體諒我們一些行不行!這回跟人家說得好好的,你就去見個麵怎麼了,又沒讓你明天就結婚!”
吳淵說:“見了麵又沒時間相處,見有什麼用?”
爸爸生氣地說:“那我都跟人家說的好好的,你見都不見,讓人家怎麼看咱們家?”
吳淵也急了:“你管他怎麼看呢?咱們跟他們有什麼關係,我的事又礙得著他們什麼了?”
爸爸說不出話來,更說不出什麼能打動吳淵的話,悻悻把電話掛了。吳淵說完也後悔,他是不應該這麼跟爸爸說話,爸爸全是好意,但去見麵確實是毫無意義的,他已顧不了那麼多了,至少現在這樣應該能讓爸媽死心而在一段時間內不再提他的婚事了吧。
這天是個周五,真玉回K縣去了。吳淵也不記得是幾點鍾上床的了,隻記得一直看電視,後來脫掉衣服穿上睡衣,然後就躺下,關燈,但一直睡不著,他知道這是酒的作用,吃飯時他倒了一點“二鍋頭”。多數情況喝一點酒有助睡眠,但今天不是,他感覺有點頭疼。他不願去想爸媽聽到他那些不敬的話會如何難過,他對不起他們,不過好在這不是什麼大是大非的罪過,那些結了婚的又怎樣,過得不好最後鬧離婚的不也有得是嗎?那不也同樣對不起父母嗎?他也不願去想工作上的事情,好在今天是周五,明天早上暫時不用為錢發愁。缺錢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每天早上一睜眼就開始發愁錢從哪裏來?他發誓,渡過這段時間後永遠不能像現在這樣為錢發愁了。他起身去了下洗手間,回來後站在陽台上,往樓下望了望,小區的路燈光線柔和,有黃色的還有白色的,實際是有新有舊,那是因為物業為省錢沒有統一更換的緣故,此時此刻反倒有了一點安全和溫暖的感覺,至少說明小區裏還是有物業的,至少還有人在服務。雖然夜已深,還是偶爾會有車輛行人經過,人們睡覺的時間都越來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