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極夜·暗湧(2 / 3)

藤羽秀夫闖進林靜聲的生命,以一種神秘而美好的方式,好不容易,她讓他占據她心裏最柔軟的位置。然而有一天,他消失了,一瞬間便不存在於世界上的任何地方。讓林靜聲在疾風中猛然轉頭尋找,可到處都沒有,到處都沒有。

林靜聲一次都沒有夢見過藤羽秀夫,因為他給她留下的記憶過於鮮明。她沒有辦法想象子彈穿透他的樣子。因為在林靜聲,死是死,秀夫君是秀夫君。這把她打入一個巨大的鹹水空間,萬劫不複。直到第十六天,她被上了發條。

誰殺了秀夫君——我就殺了誰。林靜聲的大腦如此重複著矛盾的圓周思考。盡管此刻發條的張力幾乎消失殆盡,但僅僅是幾乎,隻要她的生命不止,發條便不止。

眼淚時而淌下,時而竭止,如同發條的圓周運動。就這樣,林靜聲虛飄飄的寐去。

伴隨風鳴,樹影急舞,百葉窗的葉片驟然輕合,切斷了窗外暗夜裏的一切風雪欲來的景致。

林靜聲張開眼睛,床頭燈散發著桔色的柔和光暈。溫潤的棕色眼眸,斯文的臉龐,套著米色外套的修長身影,宇文伯讚坐在她的病床旁。

“老師。”林靜聲懵懵地脫口輕道。

“你醒了,靜聲同學,胃口好些了嗎?”

下一秒,發條開始靈敏地運作。就是這麼快,快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與文學院相關的一切會在第一時間被捕捉,如果不是因為宇文與林靜聲共同擁有藤羽的死,剛才發條會啟動的更快,因為我說過,發條與呼吸同在。

作為文學院的講師,林靜聲在頭腦中急速追溯宇文伯讚在她記憶中的過往。

“你是在想那個條子吧?”——記憶所止,林靜聲感到心髒像是被什麼撞上了。

宇文老師早就知道秀夫君是國際刑

警。

17.暗湧

林靜聲不禁拉緊被角,身體簌簌的戰栗起來。

這種戰栗,來自於發現惡魔時措手不及的恐慌,更來自自己與惡魔特殊的關係——共同擁有秀夫君的死。

這種特殊的關係,曾叫林靜聲感到一絲平和與寬慰。這種感覺,隻有宇文伯讚能給她。

可是,這個人竟是極有可能造成她的秀夫君死亡的惡魔。

想到這,可以說戰栗更來自於即將屠宰惡魔的扭曲的亢奮。

“冷嗎?靜聲同學?你好像很冷,是這樣嗎?”宇文伯讚伸手摸了摸林靜聲的額頭,關切的凝視著她的麵孔。

“老師可以幫我打開空調嗎?”半晌,林靜聲聽見自己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當然。”宇文伯讚起身去找遙控器“遙控器,遙控器,到處都沒有麼,我去護士站問問,請先忍耐一下。”宇文伯讚說著脫下米色外套,輕柔的搭在林靜聲身上。

注視著宇文伯讚走出病房,林靜聲感到一陣癱軟。她不知道剛才竟順水推舟的接上一句,而且好像還不壞。接下來該怎麼辦,林靜聲全然不知道了。

鼻尖漾著一絲宇文伯讚的味道,從覆蓋在肩頭的米色布料傳來,那是一種淡淡的薄荷味,卻叫林靜聲覺得作嘔。可是,突然,這為她帶來一抹靈光。

向門口望一眼,確定宇文伯讚尚未回來,林靜聲將手指溜進米色外套的右兜,那裏或許會有蛛絲馬跡。手指顫抖著摩挲到一串類似鑰匙的輪廓,放開,移出,潛進左邊的口袋,當指尖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林靜聲感到全身的血液一陣上湧。

手 槍。

林靜聲不知道那更確切的說是一把意大利生產的伯

萊 塔。

真相大白了吧?凶器和證據已然躺在手中。林靜聲仿佛看到一發子彈朝著藤羽秀夫呼嘯而去,這幅畫麵在十六天裏第一次呈現在她眼前。她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

腦中的發條不斷拉緊,有一個聲音這樣不停告訴她——他一進門就開槍,絲毫不能遲疑。

這是誰的聲音?這聲音是誰的?陌生而熟悉。沒錯,是自己的。林靜聲連自己的聲音都不認識了。可她又覺得自己此刻前所未有的鎮定。

“久等了!”

林靜聲右手在被子下麵緊緊嵌住槍柄,注視著宇文伯讚關上房門,拿著乳白的方形遙控器走到掛式空調的下方。

“滴”

宇文伯讚按下開關,另隻手伸到百葉風口感知溫度。

林靜聲沒有開槍。她記得自己計劃等他一進門就開槍。可是腦袋裏的發條繃得太緊了,渾身上下的上皮組織和肌肉組織都僵掉了,血液變酸了一般。她太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