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幸福通往哪道門 (2)(1 / 2)

每日裏看著自己九個半月大的女兒對任何事都好奇,對任何東西都喜愛,而她的父親大多數情況下對任何事毫不動心,心中了無塵跡。人生真是無奈,親人的離去,朋友的背叛,對手的仇恨,世事無常。三國時人說: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夠確切;好萊塢的影星說:lifeispain,不夠傷痛。看破紅塵的出家和尚,某一日想起了17歲時的青梅竹馬,敲木魚時的一刹那傷感;彌勒佛想起年輕時曾沿街乞討,閑時坐在大街捉虱子時的一刻歡樂。然而此時香煙繚繞,人頭擁擠,四周裏佛像陳舊,金剛凶惡。座中寂寞,一切成空。

中間又寫過一段文字:

晚間為樓上的女孩子畫圖,她在鄉下買了一畝地,準備造一間隱世的房子,一邊聽一個東方的女孩子哼唱藏語風格不知所雲的歌曲;那首歌試圖吟唱人生不知名的痛苦和歡欲

然而人生的苦痛怎樣可以表述?

寂寞,和難以觸及的孤獨,站在南京西路的人潮裏也無法洗去的塵土,在心靈附著。人類千百年描述的愛情,在21世紀蒼白如雪,少了純淨,不能結冰,難以長久。

成功,在書店陳列的富豪金錢字節,使那些貧窮的人心動;而那些書籍描述的人傑在夜裏彷徨。

酒醉了隻剩下天亮的疲憊,醒來後看著街道行人的麻木。

前世,前世的前世,又是什麼讓你回到21世紀,有什麼要你回來追尋,回來苦渡?

還有什麼觸動幹涸的心靈,除了女兒天使般的笑容!

上帝!

她現在還無知,隻感受到父母給她的快樂,遠離你的蘋果樹,蛇還未碰見夏娃,似乎潘多拉的盒子沒有打開

但你在自私地竊笑:世界不久就會展現在孩童的眼前

前世,上帝,你沒有前世;永恒讓你過於無趣,在宇宙毀滅與周而複始之間,時間失去了意義

但,這眾生的戲劇,如此短暫,怎樣打發你那無度的億世紀?

後來又寫了另一段文字:

女兒以前喜歡橫在我懷裏睡,最近改了姿勢。她豎著站在我懷裏,兩個小手摟著我,頭枕在我肩窩裏迷糊,小腦袋一頭汗。結婚是一種安寧,而女兒則帶給我徹骨的幸福。

蕾蕾坐爸爸肩上,看見饅頭店,,說:

饅頭。

爸爸問:誰吃啊?

蕾蕾吃。

爸爸買了兩個饅頭,問:一個給蕾蕾吃,,還有一個給誰吃啊?

媽媽吃。

爸爸問:要是隻有一個饅頭,是給爸爸吃,還是媽媽吃啊?

蕾蕾吃。

女兒是哲學家,對父母向女兒爭寵是有充分思想準備的。

你是否聽見了幸福在我家裏歡笑……

那個時候我還是非常憤世,僅僅是在三年以前,寫了這樣的文字:

工廠廠長安排車輛送貨,通知我到現場簽單。

我趕到現場大樓前,抬頭一看,不僅愣住:這裏是十幾年前自己工作的地方。

一瞬間記憶之門打開,往昔如蘋果花開,潔白燦爛美麗四射。

我拎起電話給以前的同事打電話,她是從不會換手機號碼的。在這周末的早晨,對方仍在睡夢中,被我驚醒,語音含糊地回答。當她聽出是我,驚訝地叫出聲來。

我告訴她我在往日的大樓之下,這樣我們把話題引開,扯向十幾年充滿灰塵的往事。

她仍記得我曾經在行業裏成長為最出色的銷售人員;記得她希望我去她加入的大公司——後來她嘲笑我放棄了安逸的打工生涯,出門創業,三落三起。如果我不創業,現在已經是IT行業的頂尖人物——可喜可惜仍是打工者。

而如今她的眾多手下年薪高企,房產若幹,卻去意彷徨,人生無所依托。

那末你呢?她問。

我?三落三起,贏得人生喝彩和倒彩無數;妻女在旁,雙親老邁;而心靈卻如此自由;前路如此清晰,不再像往昔般蒼茫。

我告訴她,我已經準備移民,去太平洋的一個小鎮,離城20公裏,離海邊200米;鎮上數百人,沒幾個華人。

她說她還是喜歡上海,陪著老公,陪著一班老朋友,喝喝茶吃吃飯聊聊天。既然已經年近半百,當然不再喜歡寂寞。如果去南邊,也是住在悉尼,熱熱鬧鬧華人多的地方。

我哈哈大笑。

無所謂身邊華人多少,熱鬧多少,又無朋友——朋友其實是無所謂的。我這十年創業,起落間已經看盡人世繁華寂寥,人心布滿油垢,時間蒙塵,大地不再堅實,天空不再清澈,而河流不再浪漫。

是啊,她說,你已經無所謂,耐得住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