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習慣的日子裏(1 / 1)

從懂事到現在,在這個城市裏,也生活了十幾年了。從記事起,自己就是被貓眼收養的,雖然,並不是出與什麼人道的理由。在這個城市,沒有人道。隻有很少的人會幫助別人,那也是為了,超過自己想象的利益。雖然還算年少,遙夜對這些事情,也看得很清楚了。貓眼收留小孩子,不是一次兩次了,貓眼壓迫小孩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貓眼說,我收留你們,是因為你們有用,而不是因為可憐。可憐人永遠隻能餓死。在這裏,每個人都必須學會地下世界的生存法則,學不會,就不要留下來。貓眼的教育應該算是成功的吧?至少遙夜,是這樣認為的。酒吧裏還沒畢業的小孩子,還有很多,畢業了出去了的,也有很多。三教九流,每個人都做著各種各樣的事,但是每個人,也都做著同一件事:盜竊。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叫“財富收集”。遙夜一邊把玩著手上的一條精致的手鏈,一邊想著這些事情。這條手鏈是一件漂亮的工藝品,一條銀色的細致的鏈子,上邊還有很多菱形的金屬薄片做成的小墜子。這是從剛剛那個陌生人身上取下來的。做這種事,遙夜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不知道怎麼的,這次居然會有點愧疚。不管他了!反正這東西,讓那個男人戴著,實在太花哨了。這樣想著,遙夜決定把它私吞了,放到自己的收藏裏邊。反正隻要不讓別人知道,就可以了。

在這個城市裏,貓眼是個特殊的存在,因為他收留小孩子,因為他開酒吧。在這個城市裏,貓眼收留的小孩子也是特殊的存在,因為他們和別的小孩子不同。但是,就是在貓眼收留的小孩子裏麵,遙夜也是個特殊的存在。遙夜有著一雙綠色的眼睛,看著這雙眼睛,每個人都會感到迷惑,而遙夜很小就不愛說話,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用那雙眼睛,盯著別人。貓眼說,遙夜是他從城外邊的一個狼窩裏撿來的。由於那雙眼睛,遙夜很早就畢業了,很小的時候,就在外邊做小偷。也因為這雙眼睛,遙夜平時,都不住在酒吧,而是住在廢城區裏,一個隻有貓眼找得到的地方。

廢城區其實不在城市裏邊,準確的說,是不在城市的圓頂裏麵。那裏有的是殘垣斷壁,高大破碎的鋼筋水泥支架。那裏有的是廢棄物品,一堆一堆的用完了的生活資料。那裏有的是奇異的植物,高大的覃類,半寄生在別的植物身上的絞殺樹,或是把一切有機物都當成食品的巨大的藤蔓。同樣,這裏有的是奇異的動物,它們隱藏在陰暗的角落,嗜血的眼睛發著微微的光芒,和這裏的一切,上演著吃與被吃的事物鏈。

一般情況下,根本沒有一個人,會敢於到這裏來,這裏的生存法則,和人間的,又是另一回事。這裏的生物,都是接受過核戰爭的洗禮,成長起來的下一代,每個在這裏存在著的生物,都擁有自己的領域,遙夜也一樣。在這裏生活著,比在城市裏邊快意得多,至少,這裏的**,是**裸的。也許貓眼說得對吧?你和它們,是同類。可是遙夜也常常在想:敢於到這裏來,貓眼,也不會是普通人吧?

走著走著,眼前的景色一變,本來是寬廣的街道,狹窄的小巷,架空的橫梁,麻木的人群,現在都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蟲巢,虯曲的藤蔓,建築的廢墟,和躲在這一切的陰暗處,窺探著的各種顏色的眼睛。終於放心了,遙夜吐了一口氣。從今天見到那個人起,就覺得有一種危險的影子籠罩著自己。現在放心了,因為,這裏是自己的地盤,再往前,就是自己的領地了。有著這樣輕快的想法,遙夜的腳步,也輕快起來了。

快到了,遙夜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一股寒氣,傳遍了他的四肢百骸。在記憶中,這裏本來是一條巨大的藤條,可是現在,出現在麵前的,不是藤條,而是藤條狀的冰雕。低溫引起的收縮,和藤條裏水分的擴張,讓這冰雕上邊,布滿了裂痕。遙夜終於知道,今天的危險感覺是怎麼來得了。因為就在自己麵前,那個有著奇怪冰藍色長發和過分精致飾品的外鄉人,穿著那件式樣古怪的袍子,正製造著人為的冬天,靜靜的微笑著,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