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中國哲學中的基本問題(3 / 3)

群經之首,大道之源——《周易》

《周易》,也就是《易經》,是我國一部最古老而深邃的經典,被譽為“群經之首,大道之源”。在古代是帝王之學,是政治家、軍事家、商家的必修之術。

其實,《周易》不過是一本關於“卜筮”之書。卜筮,就是通過演卦預測吉凶。

《周易》中詳細地記載了六十四卦的卦象、卦辭和爻辭,對中國文化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到了西漢,儒家學派將《周易》與《詩》、《書》、《禮》、《樂》、《春秋》等奉為經典,並稱“六經”,於是《周易》又被稱為《易經》。

《周易》是用來算卦的嗎

一說到《周易》,很多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算卦、看風水。如果到大街上走一走,那些在大街小巷吆喝著給人算卦的人都稱自己是用《周易》來給別人算命的。這樣說的目的無非是讓別人相信,自己不是在胡說八道,招搖撞騙,而是有理論依據的。至今估計還有很多人半信半疑:《周易》真的這麼神嗎?它算出來的到底準不準?

不錯,《周易》的確是一部用於占卜的書。在古代社會中,生產力不發達,人們對於周邊發生的事情無法解釋,無法操縱,更無法預測,於是就通過這種方式來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理由。卦象吉,證明這件事可以幹;卦象凶,則證明這件事不能幹,要有意識地去規避。說到底,這是遠古的人們用以觀察世界,解釋世界的一種方式,而不能用所謂的“迷信”一概論之。

何況,《周易》對後世產生影響的,並不是它的預測吉凶的準確度,而是它預測的方式和方法,也就是陰陽思維和演卦的方式。單純地用《周易》來占卜吉凶的做法,不僅今天我們不相信,古人也是不相信的。《五經注》這樣批判《周易》:“其失也,賊。”意思是說,學會《周易》演卦的人,如果不走正路,就會變成旁門邪道,賊頭賊腦,招搖撞騙,像賊一樣把別人手裏的東西忽悠到自己腰包裏。這種東西,古代稱之為“術”。這樣,從《易經》到《易傳》,《周易》逐漸有了“學”和“術”之分,到最後甚至涇渭分明。“學”是指有關天地人生的大道理,“術”則是算卦的技法。“學”的著作,曆代史籍中列入經學類的子部,十分尊崇,“術”的著作則列入“術數類”的雜部,是輕視的。

是誰推演了六十四卦

伏羲創作了八卦,這一點好像沒有爭議。但是,又是誰把八卦推演為六十四卦呢?關於這一點,在曆史上一直爭論不休,成了一樁沒有確切答案的公案。

《史記》中說:“蓋文王拘而演《周易》。”意思是說,將八卦推演為六十四卦的是周文王。但這裏有兩點疑問:一、惜墨如金的太史公在這句話的前麵加了一個“蓋”字,看來他自己也不能確定這件事情,僅是推測而已。二、“文王拘而演《周易》”,是否就意味著他把八卦推演為六十四卦?這種推測也很難成立。據此,很多人對文王演六十卦的事實表示了懷疑。有的認為把八卦推演為六十卦的正是伏羲本人。早在司馬遷之前,淮南王劉安在《淮南子·要略》中就說:“八卦可以識吉凶,知禍福矣,然而伏羲為之六十四變。”根據這個說法,把八卦推演為六十卦的其實是伏羲本人,而不是文王。後來,東漢的鄭玄提出了神農氏重卦的觀點,東晉的孫盛提出了夏禹重卦的觀點。這些人雖然在具體觀點上存在分歧,但他們一致相信:夏之《連山》、殷之《歸藏》都已經是六十四卦的形式了。因此,這個將八卦推演為六十四卦的人,應該在夏、商、周三代之前,至少不能晚於三代,但肯定不是周文王。

為什麼說《周易》是一部天書

《周易》是靠演卦來預測吉凶的。卦象推演過程中的兩個基本單位是“—”(代表“陽”),另一個是“--”(代表“陰”)。用三個這樣的符號組成八種形式,叫做八卦。八卦互相搭配又得到六十四卦,用來象征各種自然現象和人事現象。下麵我們看一下八卦的卦象:

八卦

值得注意的是,這裏的每一卦都沒有具體的內涵。也就是說,卦象不具體指什麼,在不同的場合、不同的時間都會顯示不同的含義,正所謂“隨時而變,因地而化”。比如,八卦可以用來指事物: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八卦也可以用來指抽象的數字:乾代表一,坤代表八;八卦可以用來指方位:乾指西北,坤指西南;八卦可以用來指五行:乾表示金,坤表示土……

看來演卦真是一件非常繁瑣的事情,絕對沒有投硬幣那麼簡單。每一個卦象的含義都不是現成的,必須結合地點、時間、所要占卜的事情等各種因素揣摩卦象所蘊含的義理,推測其中的吉凶。這真是一門極其深奧的學問,很難學會,即使告訴你了占卜的規則,你也未必能夠推測吉凶。就像金庸小說中的武功秘籍,你得到了也沒有用,因為你看不懂。所以說,《易經》真是一部天書,是真正的秘籍。這門“手藝”根本不用去申請專利,因為旁人很難剽竊,剽竊過來也是亂碼。你如果妄加揣摩,就會走火入魔。

《周易》中的“時中”

“時中”一詞最早出現於《周易》“蒙”卦的《彖傳》:“蒙,亨。以亨行,時中也。”意思是說,蒙卦表示希望亨通。所以,以通來行事,是符合蒙這個時機的。所謂“時中”的原則,主要有兩方麵的含義:一是要“合乎時宜”,二是要“隨時變通”。中而非時,不謂之中。同樣,時而不中,更不謂之中了。所以,《易傳·係辭》中說:“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時機不對你就要隱忍待發,這就做“潛龍勿用”;時機成熟之際則要果斷行動,不能拖泥帶水,正所謂“見龍在田”。

《論語·憲問》中記載著這樣一件事:有一天,孔子向公明賈打聽公叔文子的為人,說:聽說公叔文子不說話,不笑,不拿東西,是這樣嗎?公明賈回答說:這完全是傳話人說錯了。“夫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意思是說,公叔文子是該說時才說,所以人們不討厭他的話;高興時才笑,所以人們不討厭他的笑;該拿的才拿,所以人們不討厭他的取。孔子聽了很為讚賞,連連問:“真是這樣嗎,真是這樣嗎?”公叔文子的言、笑、取,可說是合乎“時中”原則的。

如何理解《周易》中的“易”字

在《古漢語辭典》裏,“易”有雙重意思:1.變化;2.容易。這就是中國文字的魅力,一個同樣的字可能有不同的涵義,而且按照哪一種涵義講都可能說得通。起先,《周易》、《易經》、《易》,西方有人翻譯為The Book of Change,意思是“講變化的書”。但是“易”不但講“變易”,也講“不易”,或者說是講“變易的不易之道”,這裏的“不易”是指“不變化”,還是指“不容易”呢?西方人糊塗了,到最後幹脆不譯,就直接用漢語拚音“Yi Jing”做書名,算是“易”的一種巧譯。結果讓我們大開眼界的是,這種“不易”又做了一次語言遊戲:不譯,不易,是譯,是易。

按照傳統的說法,《周易》中的“易”有三義:簡易、變易、不易。“簡易”中的“易”應為“難易”之“易”。所謂的“簡易”就是簡單、容易的意思。這是說《周易》中的全部卦象都由陰陽兩爻構成,構成單位是簡單的,入門並不難。所謂的“變易”,指的則是一切皆變,永無止境。在這裏,你看不到任何現成的東西,也找不到任何支點,看到的隻有此消彼長,潮起潮落。一切都在變化中產生,一切又都在變化中消亡。所謂“不易”,其實就是說“不容易”。即使你知道了陰陽之間是相生相克、變化無窮,也無法把握其中的奧秘。因為《周易》中的卦象不僅代表事物,還代表四時、四方、五行。含義多重,使得破解卦象的確切含義變得撲朔迷離。

如何理解《周易》中的“周”

關於《周易》中的“周”字,向來也有著很多分歧。有人說,“周”字指的是周朝。唐人孔穎達就是這麼認為的。他認為,《周易》中的“周”不過是一個地理—時間概念,意為“周朝所著之書”。但漢朝的鄭玄不這麼認為。鄭玄說,夏朝、商朝、周朝都有自己的占卜著作,夏朝的是《連山》,商朝的是《歸藏》,周朝的是《周易》。但我們現在見到的隻有《周易》,夏之《連山》和商之《歸藏》都已經失傳了。但這裏的問題是:《連山》和《歸藏》都不以朝代命名,為什麼《周易》之“周”字偏偏要解釋為“周朝”呢?所以,鄭玄認為,《周易》之“周”不是一個時期概念,而是由這本書的精神實質所決定的,它傳達了《周易》中的另一個思維特征——周而複返,循環往複,流動不止。正如《易讚》中所說的:“《周易》者,言易道周普無所不備。”

《周易》最終還是落在了“易”和“周”兩個字上。如果說“易”強調的是“一切皆變”的陰陽互動,那麼,“周”體現的則是首尾相接的圓形結構。其實,六十四卦的卦象早已經說明了這一點。六十四卦本來就是循環往複的封閉係統,即從乾和坤(這一最簡單、最直接的矛盾)開始,經過不同的組合和變換,最後到既濟和未濟兩卦完成。但令人深思的是,這一過程的結束恰恰是另外一個過程的開始,因而六十四卦的最後一卦叫做“未濟”,意思是說,這還遠遠沒有結束。這也是在提醒我們:舊的矛盾解決了,新的矛盾又開始了。

孔子喜歡占卜嗎

孔子對《易經》的迷戀,曆史上是有明確記載的。《史記》中說,孔子讀《易經》曾經“韋編三絕”,編連竹簡的皮繩斷了三次。

對《易經》的迷戀和研究,讓孔子成為了一個占卜的高手。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吾百占而七十當。”意思是說,孔子占卜,準確率達到了70%。孔子迷戀占卜的行為,遭到了他的學生的反對。子貢就是其中的一個,他說:老師不是經常教導我們嗎?那些沒有德行的人才趨向神靈的保佑,缺乏智謀的人才去頻繁地占筮。而今天,強調“德行”而遠離“鬼神”的老師怎麼會玩起占卜的遊戲了呢?

但是,孔子為什麼癡迷占卜呢?其實很簡單,孔子被“占卜”這個遊戲給迷住了,並不是用來預測吉凶。他是被這個遊戲過程吸引了,而沒有想到玩完了遊戲會得到什麼獎賞。所以,遊戲不是賭博,它在人性的深處是自娛自樂。孔子占卜也是如此,他占卜並不是預測吉凶,而是被陰陽兩爻之間的這種無窮無盡的變化吸引住了。正所謂“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占”。他如此喜愛《周易》的文辭,甚至連其占筮之用都忘記了。

研究《周易》的三重境界

孔子區分了研究《易經》的三種境界:“讚”“數”“德”。“讚”是最低的層次,僅僅知道按照《易經》中的規則演卦預測吉凶,這種人把《易經》當成了說明書,就像我們今天的各種電器的說明手冊一樣。從事這個行當的是“巫”。“數”是第二個層次,就是在研究《周易》的過程中感受到了無窮無窮盡的變化,看到了數的推衍,領會到了演卦作為一種遊戲實在高深莫測。能夠領會到這一層次是“史”。而“德”是最高的層次,是從中微言出來的大義,領會其中道理的是君子,他們很少祭祀,而是靠德行求福;他們很少卜筮,而是以仁義求吉。

正因為此,孔子把自己和那些以占卜求吉凶的巫祝區別了開來。他說,自己和祝巫都在研究《易經》,但目的是不一樣的,是同歸而殊途。祝巫卜筮是為了祈福避難,而自己研究《易經》是為了“求其德”。“德”和“神靈”正是相對立的力量,前者屬於人自己,而後者屬於人之外的神靈。“德行”的取得要靠人自身的努力,而後者的取得正是要靠祭祀和祈禱。對外依賴越多,對自己的依靠也就越少。

《易傳》

《易傳》是對《易經》的解釋和發揮。《易傳》共分十篇:《彖》上下、《象》上下、《文言》、《係辭》上下、《說卦》、《序卦》、《雜卦》。如果說《易經》是教科書,那麼,《易傳》就是這本教材的輔導工具書。所以,《易傳》的十篇又稱之為“十翼”。“翼”就是“翅膀”的意思。沒有《易傳》提供的這十個“翅膀”,《易經》這隻大鳥根本飛不起來。

至於《易傳》的作者,現在已經無從考證了,據說是孔子寫的。孔子讀《易經》,頗有心得,於是就把自己的讀書筆記彙編成冊,起了個名字就叫《易傳》,以區別於《易經》。也有人對此表示懷疑,認為《易傳》形成於戰國時代,而不是孔子生活的春秋時代。因為從內容風格上看,《易傳》和《論語》差得太多,很難想象是出自孔子之手。但不管怎樣,《易傳》成書都應該比《易經》晚了數百年乃至上千年,無論在內容還是行文風格方麵,都存在著很大的差別:《易經》文風比較簡樸,專門用來演卦預測吉凶,目的性比較強;《易傳》的文風就比較抽象,已經不是用來占卜了,而是通過解釋《易經》中的卦象來闡發宇宙、社會、人生的道理了。

《易傳》的著作權該歸於孔子嗎

關於《易傳》的著作權問題,哲學史上也是爭論不休。司馬遷在《史記》中記載:“孔子晚而喜《易》,序《彖》、《係》、《象》、《說卦》、《文言》。讀《易》,韋編三絕。”這裏關鍵的問題是在這個“序”字上。序不是寫,也不是作,僅僅是整理次序而已。也就是說,按照司馬遷的記載,孔子也僅僅是在研讀《周易》的時候進行整理編次,並為《彖》等五種作了序文而已。由此,我們根本無法推斷《易傳》就是孔子所作。可惜,後來的班固和王充並沒有理解太史公這個“序”的深意,而是含糊搪塞,直接把這個“序”字理解為了“作”,以至於以訛傳訛,把《易傳》的著作權稀裏糊塗地歸於了孔子。

而且,將《易傳》歸於孔子,還有一個明顯說不通的地方,即《易傳》中記載敘述的一些內容是明顯晚於孔子時代。如果真是孔子,他怎麼能知道自己身後發生的事情呢?孔子曾經說:如果我能在五十歲學《易》,終生就不會有大的過錯了。可見,孔子學《易》的時候已經過了50歲(有人說,孔子是在68歲才開始學《易》的)。孔子72歲去世,僅僅還有幾年的時間,他是不可能寫出一本《易傳》來的。為《易傳》編排整理、寫序文倒是講得通。

觀變於陰陽而立卦

在《易經》中隻有“—”“--”兩爻,並沒有出現符號化的“陰陽”概念。“—”“--”兩爻通過合成和重合演變出不同的卦象,然後再從卦象看出吉凶。據說伏羲演八卦的時候,用的是蓍草,根本沒有文字,隻能靠一雙眼睛看(僅有其“象”,未見其“辭”)。直到文王演六十四卦的時候,才配上文字(辭)。而在《易傳》中,“陰”“陽”兩個字開始出現了。在這裏,“陰”和“陽”已經是概念了,而不再是用蓍草編成的“—”和“--”。這其實已經上升到理論高度,正所謂“觀變於陰陽而立卦,發揮於剛柔而生爻”。更進一步的是,《易傳》通過對卦象的解釋最終得出了“一陰一陽謂之道”的觀點,形成了對中國文化有著深遠影響的“陰陽觀”。翻開《易傳》,我們看到的已經是“陰陽”“剛柔”“動靜”“盈虧”、“進退”這樣一些相輔相成的概念了。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

出自《易傳·係辭》:“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形而上”是指萬物有形象之前而言,“恒道”在形之上;“形而下”則是指萬物有形象之後而言,“可道之道”在形之下。“有生於無”,則是指“有形生於無形”而言,所謂的“無”是指“無有”,並非“無無”。《係辭》又曰:“一陰一陽之謂道。”此說似有多重涵義。合一陰一陽而言(或謂“無陰無陽”),則為“形而上之道”,合二為一,則為“大一”(大一則是“形而上之道”的別名);分一陰一陽而言則為“形而下之道”(器之道),陽為“乾道”,陰為“坤道”,又本“立天之道曰陰與陽”之說,則一陰一陽又為天之道。萬物皆有陰陽,故亦有萬物之道。

我國古代作為哲學概念的“道”,是對“陰陽”“五行”這些哲學對象在性質上有所斷定的邏輯概括。萬物的本原出於“五行”,“五行”出於“陰陽”,而“陰陽”則出於“道”。“道”為一,“陰陽”為二,“五行”為三,“萬物”為萬,於是就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之說。這一學說的本質不同於三代以前的“天命論”。“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論的提出是建立在自然界自身組織運動之上的,以自身組織運動做為宇宙發生乃至萬物化生的根本動力。這種自身組織的動力完全來自於“道”。從宇宙萬有的構成上說,“道”為“有物混成”的實體;從宇宙萬有的發生上說,“道”為最高本原;從宇宙萬有的變化上說,“道”為總的法則。

一陰一陽謂之道

一陰一陽謂之道,這句話出自《易傳》,是中國哲學關於世界觀的直接表達。後來宋朝的理學家程顥在為這句話注解的時候又加上了一句:離開陰陽更無道。道不在陰陽之外,更不在陰陽之上,而是內在地體現在陰陽交合的過程中。

中國人的陰陽觀直接塑造了我們這個民族的思維方式。在我們中國人看來,最後操縱這個世界的不是單一的東西,而是“陰”“陽”這兩個相反相成的東西。“陰”和“陽”都是“道”,但又都不是“道”,“道”不能來自“陽”,也不能來自“陰”,而隻能來自二者的相生相克。陰陽相互牽製,相互抵觸,但又誰也離不來開誰。沒有“陰”,無所謂“陽”;沒有“陽”也不會有“陰”。二者相生但又相克,所以構成了永恒的運動,產生了萬物。所以,在我們的文化裏沒有出現“老子天下第一,包攬天下”的局麵,歸根到底是因為我們文化打造的思維不是線形的,而是陰陽式的,向來排斥獨斷的、本原性的東西。天大不大?天夠大了,無邊無際,但與天相對應的還有地。你如果迷信天、不看地,就會倒黴。

孤陰不長,獨陽不生

這句名言出自清朝程允升的《幼學瓊林》。原文是:“孤陰則不生,獨陽則不長,故天地配以陰陽。”意思是說,泛指單憑一方麵的因素或條件促成不了事物的生長或出現。

按照《周易》中的“陰陽”觀念,任何“活力”都必須來自於兩股相反相成的力量之間的碰撞。僅有一個方麵,或者其中一方以絕對的強勢壓倒了另一方,都不會產生良性的運動和變化,從而喪失了活力,變成了一潭死水。所以說,任何一個事物的存在,都必須有製約其無限發展的一方。打個比喻:草原上的兔子如果沒有狼來製約,那麼兔子無限繁殖下去,遲早要把草原給吃光的。而沒有兔子,狼也就不能活下來,所以,狼和兔子就是互相依存,互相製約。“聲一無聽,物一無文,味一無果,色一不講。”隻有男人,或者隻有女人,都不能造就下一代。惟有男女的結合,才能“生”。而唯有“生”才是“天地之大德”。

中國人為什麼看重“時機”

中國文化是黃色文明,自古以農業為本,靠天地吃飯。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中國人的時間觀。西方人總是把“時間”看成某個客觀的東西,用以解釋自然界的運動變化。而我們中國人眼裏的“時間”,更多的則是與自己有著切身關係的“時機”。起先重視的是刮風下雨的“天時”,但真正在思維方式上影響我們的,則是《易傳》中的“時中”。這裏的“時”已經不是“天時”,而是“時機”。

《資治通鑒》中記載了這麼一個故事,說韓國的國君韓昭侯非要修建一個高大的門樓。他的謀士屈宜臼奉勸他不要這麼做:“如果你非要修建這麼個高門,恐怕你還等不到這個高樓修建完,你就要死了。為什麼呢?因為時機不對。當年國強民富的時候,你如果修建一個高樓,肯定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是今天的情況就不一樣了,秦國去年剛剛攻占了我們的宜陽城,元氣大傷,人心不古,你在這個時候偏偏要修建高樓,就是大錯特錯了,勢必會使百姓離心,將士散德,韓國的敗落就不可避免了。”結果,韓昭侯沒有聽屈宜臼的勸告。而屈宜臼的預言也恰恰應驗了,高樓還沒有修好,韓昭侯就去世了。

當然,這隻是一個小故事,但其中蘊含的道理卻是非常深刻。正如屈宜臼說的那句話:“吾所謂時者,非時日也。夫人固有利、不利時。”

君子藏器於身,相時而動

出自《易傳·係辭》:“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意思是說:真正的君子在不利於自己的情況下,要藏器待時,等待機會。在不利的情況下要隱忍待發,正所謂“潛龍勿用”,而在時機成熟之際則要果斷行動,不能拖泥帶水,正所謂“見龍在田”。這裏告訴我們的是“藏”與“動”的智慧,什麼時候“藏”,什麼時候“動”,這都要看“時”的條件。在時機到來的時候,就要抓住有利時機,及時發憤創業,在最大的程度上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將生平所培養的道德與才能運用到事業之中。藏器於身,隱忍待發,非常重要。在不合適的機會強出頭,勢必會遭到挫敗。所以,在時機未到時,講究韜光養晦,隱而不發,用一句俗語說,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舉事而不時,力雖盡而功不成

這是《管子·禁藏》中的一句話。意思是說,如果你不在恰當的時候做恰當的事,即使費盡了腦力和體力,也是徒勞無功。在這裏,管子強調的是“時”的重要性,認為真正的“中”是“時中”。

我們中國人對“時”非常敏感。也許我們是黃色文明,自古至今都在靠農業生存,所以對“天時”的依賴性很強。正如《呂氏春秋》中所說:“春氣至則草木產,秋氣至則草木落。產與落或使之,非自然也。故使之者至,則物無不為,使之者不至,則物無可為。古人審其所以使,故物莫不為用。”

正因為受這種黃色農業文明的熏陶,中國人從來不會以僵死的眼光來看待事物,而是重視“時”,在做事之前講究謀時,在做事情的過程中講究審時,在利用事物的時候講究相時,在有大的動作的時候講究逢時。總之,一切都在變化,抓不住“時”,你就什麼也沒有抓住。

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

這是孟子的一句名言,出自《孟子·公孫醜》。意思是說:與其有智慧,不如借助時勢;正如在農業生產中與其有農具,不如不誤農時。這句源於孟子和公孫醜的一段對話,其主旨是強調抓住時機的重要性。“鎡基”是當時的農具,一種大鋤頭,“乘”和“待”都是依靠、憑借的意思。孟子說這句話的本意是推行其“王道”,施行仁政。作為儒家“王道”政治的推行者,孟子熱衷的是在齊國推行“王道”政治,靠實施“仁政”來統一天下。而且,他認為無論從土地、人口,還是從時機來看,目前都是實施王道的最好時候,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正如他所說,道德的流行,比驛站傳遞政令還要迅速。

中國古人一直很強調對“勢”的把握,商鞅在變法時強調乘勢的重要性,所謂“飛蓬遇飄風而至千裏,乘風之勢也……故托其勢者,雖遠必至”;《孫子兵法》中也說:“故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責人而任勢。”所以,在大的趨勢麵前,要老老實實地跟著趨勢走,敢於放膽去贏,賺足趨勢。比如,在楚漢相爭中,劉邦有自知之明,承認在“勇悍仁強”方麵不如項羽,所以順勢而為,到什麼山上唱什麼歌,因勢利導,因地製宜,乘風破浪,麵對現實情況,能顧全局,謀全局,最終大勢所趨,撥亂反正,建立漢朝。

世易時移,變法宜矣

這是《呂氏春秋·查今》中的一句話。意思是說,做事要據情況而論,該變法時就必須變法。清末的維新派人士更直接地說:“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變者,古今之公理。”看來,“時”與“變”永遠都是中國文化討論的核心問題。

世易時移,因時而化。變則通,不變則困,不變則亡。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時和變是聯係在一起的,就因為一切都在變化,我們才抓不住任何現成的東西,唯一可做的就是相時而動,動對了萬事皆利,動錯了滿盤俱空。正如《呂氏春秋·察今》中所講的那個故事,楚國人想襲擊宋國,派人先在雍水做了渡河的標記,不料雍水猛漲,楚人不知道,夜晚按照標記涉水渡河,一下子淹死了上千人,軍士驚號之聲把房舍都震壞了,結果楚人大敗。“世易時移,變法宜矣。”這就象好的醫生一樣,病千變萬化,藥也要千變萬化,病變了藥不變,本來長壽的人,也會夭折。“凡舉事必循法以動,變法者因時而化”。

《呂氏春秋·查今》中這句名言所闡釋的審察時勢、因勢而變的深刻道理,至今讀來仍發人深省。

和實生物,同則不繼

“和實生物,同則不繼”,出自《國語·鄭語》中思想家史伯和鄭恒公的一段對話。在對話中,史伯一針見血地指出:西周將滅,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哪一件事情做錯了,而是違反了“上天”昭示的原則,“去和而取同”而導致的。

在史伯看來,“和實生物,同則不繼”,是天地運行而不言的奧秘,智者查之,愚者避之。“和”和“同”是相對立的,“和”是差異性和對立麵的共存,而“同”則是單調的同一性。“和實生物”,意思是說,隻有差異性的共存才能構成矛盾,而這種矛盾又是事物發展變化的源泉。相反,如果千人一麵,到處是“同”,而沒有“異”,就好比是一潭死水,陷入僵化。所以說“同則不繼”。不同的事物相互為“他”,“以他平他”就是聚集不同的事物而達到平衡,這樣才能夠產生新事物,如果以相同的事物相加則不能產生新事物。

“和實生物,同則不繼”的觀點直接塑造了中國文化的“和合”思想。在中國人看來,真正的“和”是一種“以他平他”的“和”,而非“以同裨同”的“和”。是百花齊放,姹紫嫣紅,而不是色彩單調,萬馬齊喑。惟有和諧、融合才能產生、發展萬物。如果沒有“六律之和”,就不可能有悅耳動聽的音樂;若沒有“五味之和”,就不可能有香甜可口的佳肴。

同聲相應,同氣相求

出自《易經·乾》:“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濕,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意指同類的事物相互感應。指誌趣、意見相同的人互相響應,自然地結合在一起。水往低濕處流,火往幹燥處燒。聖人的作為,使萬物自然而然地感應,真情得以顯露。以天為本,向上發展,以地為本,向下紮裉,這就是萬物各依其類別相互聚合的自然法則。

“乾卦”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一卦,所節引的一段話,是孔子對此卦中爻題為“九五”、爻辭為“飛龍在天,利見大人”的解釋。這一段解釋在《周易》中是十分有名的,以物與物相互感應,引申到“聖人作,而萬物睹”,得到“各從其類”的結論。古代帝王被稱作“九五至尊”,以龍象征,比擬成聖人,就是源於“聖人作,而萬物睹”。

無論是這裏說的“同聲相應,同氣相求”,還是俗語中說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說的其實都是同一個道理。都是說走到一起的人都是因為某種類似,不同類型的人永遠走不到一起。油和水雖然都是液體,但沒有辦法、也不可能將他們混合在一起,因為他們屬於兩種類型。

“中醫”的含義是什麼

什麼是“中醫”?提問這個問題也許很可笑,中醫不就是中國的醫學嘛,還能有什麼含義?其實不然,“中醫”這個詞早在西漢就已經出現了。《漢書·藝文誌·經方》中說:“以熱益熱,以寒增寒,不見於外,是所獨失也。故諺雲:‘有病不治,常得中醫。’”這裏的“中”不是“中國”的“中”,而是“中間”的“中”。

這句諺語說得真好。意思是說,有了病根本就不需要醫治,隻要維持在“中間”就可以了。至於“中間”的意思,我們可以結合上文來理解:如果很熱,就不能再加熱了,如果很冷(寒),就不能再繼續冷(寒)下去了,所以,身體內隻有一股力量(不論是熱還是冷),就是我們所謂的“疾病”了,即“獨”而“失”。要改變這種“病態”,就要維持在“中間”,即維持在“寒”與“熱”的中間,不熱也不寒。可見,“中”在這裏指的是一種均衡、平穩的態勢。也就是說,“中”即“醫”,均衡了,平穩了,病就自然“醫”好了。

“中醫”這個名詞真正出現是在近代鴉片戰爭前後。東印度公司的“西醫”為區別中西醫給中國醫學起名為“中醫”。這個時候,“中醫”的名稱是為了和“西醫”做一個對比。到了1936年,國民黨政府製定了《中醫條例》,正式法定了“中醫”兩個字。過去人們又叫中國醫學為“漢醫”“傳統醫”“國醫”,這些都是區別於西醫而先後出現的。

中國最早的一部醫學寶典——《黃帝內經》

在中國曆史上,《黃帝內經》是第一部闡述醫學理論的書籍,也是第一部冠以中華民族先祖“黃帝”之名的傳世巨著,是我國醫學寶庫中現存成書最早的一部醫學典籍,是研究人的生理學、病理學、診斷學、治療原則和藥物學的醫學巨著,在理論上建立了中醫學上的“陰陽五行學說”、“脈象學說”、“藏象學說”、“經絡學說”、“病因學說”、“病機學說”、“病症”、“診法”論治及“養生學”、“運氣學”等學說。其醫學理論是建立在我國古代道家理論的基礎之上的,反映了我國古代天人合一思想。

關於《黃帝內經》的成書年代,說法不一,或說是在戰國,或說是在秦漢之際,或說是在漢朝中期。然而無論如何,其思想的係統性和完備程度,在浩如煙海的古代典籍中是極為罕見的。它總結了春秋至戰國時期的醫療經驗和學術理論,並吸收了秦漢以前有關天文學、曆算學、生物學、地理學、人類學、心理學,運用陰陽、五行、天人合一的理論,對人體的解剖、生理、病理以及疾病的診斷、治療與預防,做了比較全麵的闡述,確立了中醫學獨特的理論體係,成為中國醫藥學發展的理論基礎和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