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麼了?”斜枝問,茶杯中的水都喝完了他卻還吸允著不放開。
“唔,沒什麼”見茶杯已空,他心中之事還在蔓延,便借口道:“我還想喝。”
“好,我去給您倒。”斜枝起身,卻咳了起來。她用手捂住嘴,咳罷之後發現手指間染了血跡。她握起手來,回頭對風絮柳道:“您先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說罷急忙跑出洞外,來到雪未融化的地方,用雪洗掉手上的血跡,再用手將嘴角擦了又擦、擦了又擦,再用雪洗了手,覺得沒有留下什麼看得出她受了傷的痕跡後才進了洞,微笑道:“今晚的月亮好亮啊!”說著蹲下身往茶杯裏倒水。
“是嗎?”風絮柳坐了起來,看著斜枝,道:“你也喝點吧,這峰頂涼,喝點開水身體就暖和了。”
“嗯”斜枝沒有推辭,端起杯子就喝了,又倒了一杯給風絮柳端過去。
主仆二人就這樣圍著這堆火過了一夜,待到次日天亮,兩人打算下山回醫館。
太陽從山頂爬了出來,閑悠悠地光輝照在銀白的雪地上。因為峰頂海拔高,又是常年積雪,所以山頂上也沒多少鳥兒動物來往,隻有一顆顆參天挺拔的雪鬆樹迎陽而立。
斜枝扶風絮柳出洞來,她臉上的淚痕尚未擦幹,看到金燦燦的太陽,麵露微笑:“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可是昨夜下了雪。”風絮柳看了她一眼,暗自搖頭歎氣,這丫頭,還以為他不知道呢,明明半夜三更趁他睡著去了內洞,不知道又哭了多久,今早還裝出這幅灑脫無謂的模樣來!
“風醫,您怎麼了?為什麼歎氣呀?”斜枝問,輕鬆地笑,扶風絮柳慢慢朝山下走去。
“沒什麼,歎口氣心裏就舒坦了。”說著他突然想起了昨晚那群螢火蟲的事,便對斜枝說道:“一會下了這段小徑停一下,幫我找一下被冰凍住了的螢火蟲。”
“什麼?螢火蟲?”斜枝驚奇道,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在醫館當夥計的日子也不短了,她大概也能想得出是怎麼一回事。
地上有結冰,兩人走起來也慢。雪鬆樹上昨晚新積的雪漸漸開始融化,還有鬆尖上的冰柱,也融化成水滴,一滴一滴落入雪中消失不見。
雪中兩人的腳步聲“咯吱咯吱”地響,在這沉靜的峰頂顯得格外清晰。口中的白氣縷縷飄散,空氣清冷,吸入肺中格外的清涼,像飲了一口甘甜的泉水一般。
轉向小路徑時趁風絮柳不注意,斜枝回頭望了一眼洞口,眸中濃濃的悲楚、心中滴滴清淚,猶如鬆枝上逐漸消融的水滴,轉眼消失不見。
小徑路兩邊全是高於身高的各種灌木叢,白雪覆蓋,白天的時候灌木叢上的雪融化水全滴到路上了,晚上落入路麵上的雪白天照不到太陽又不能融化。如此,一複一日,這條通往雪鬆洞的小徑便成了冰路了。
斜枝一隻手扶著風絮柳,一隻手抓住路邊的樹枝,小心翼翼地往下移動著腳步。在洞中歇息了一宿的風絮柳,身體倒是恢複了不少,加上以前他常年到山林中到處采藥奔波,走這樣的路便也算不上什麼困難的。
下了這條小徑路就到了昨晚風絮柳和眾螢火蟲告別的一片小草灘了,風絮柳急忙俯下身去找那群螢火蟲,可是皚皚白雪,草灘的麵上連顆塵粒的痕跡都沒有。
風絮柳急忙撥開雪,一點點的找,動作輕柔緩慢怕一不小心會傷到它們的小生命。見狀,斜枝也過來幫忙找,問道:“您確定它們是在這兒嗎?”
“確定,就是在這兒,它們原本跟我告別回去,可是被一股寒風刮撲在地,後來竟是用冰絲將它們凍住了。”風絮柳目中流露出淡淡的厭惡惋惜之意,他本來要說讓雪妖將它們給困住了,但是考慮道斜枝的感受還是將“雪妖”二字沒能說出口。但是他不說斜枝也心知肚明,低下頭,感覺是犯了什麼錯似的。
斜枝很想對風絮柳替白雪說聲“對不起”,替那些無辜的小生靈說聲“對不起”,看了看風絮柳淡然的神色,她還是沒能說出口,低下頭默默地在雪中找那些螢火蟲。
她心裏明白,即便是找到估計它們已是命喪黃泉了。不論白雪的法術對它們傷害有多大,就昨晚下了那麼大的雪,它們那麼弱小的身體凍也能被凍死。她正這麼想著,忽地覺得手尖碰到了什麼東西,冰冰涼涼的。她急忙撥開雪抓起來一看,是一個被冰絲凍住了的螢火蟲。它縮卷著身體,像晶瑩剔透的琥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