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女童嬌笑著,小手微拈如蘭花似的輕輕一勾,她容顏身量皆小,可這一笑一勾間竟隱帶媚色。“小笨獸,我長大後才不是紅顏禍水,爹爹說我以後是紅顏傾國!小笨獸,知道什麼是傾國嗎?意思就是說我長大後會美豔如仙,容傾天下!我才不要嫁你這麼個若人嫌呢。我赫紅顏是傾國美人,當要嫁蓋世英雄!”小女童立下豪言,伸臂輕輕的轉一個圈兒,碧色絲帶散了,那長長寬寬的廣袖便舒展開來,仿如妖妍的蝶兒張開斑斕的彩翅舞在百花中。
男童看著如蝶的女童,也立馬放下壯言:“我君不壽是君子穀的人,娘親說我長大後定如書中所說‘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所以才不要你這樣毫無婦行的禍水做妻子,我以後要娶名門淑女!”
高樓上,憑欄立著的兩名男子觀望著花園裏的情景,男童與女童的言語自也入他們的耳,彼此皆是苦笑搖首。
“壽兒與顏兒如此不容實出我們之意。”身形偏瘦的男子道。
“是啊,本以為他們小孩兒應該很快就會玩到一堆的,可偏都還如初見時彼此看不對眼。”身形高壯的男子道。
“性情。”偏瘦的男子看著園中的小兒女微有些遺憾,“顏兒雖小卻知日後定是豪爽不拘之性,若是男兒更佳。”
“我倒喜她這性情。”高壯的男子卻不以為然。
“像你嘛。”偏瘦的男子微微一笑,“壽兒這正經的性子卻不似我。”
“像他外公。”高壯男子也一笑。
“嗯。“偏瘦男子點點頭,“看他們這樣,定親之事還是暫緩罷。”
“隻能如此。”高壯男子點頭道
“也許他們長大後會歡喜對方也說不定。”話雖是如此說,可看著花園中相看兩相厭的男童女童,心裏卻很是沒底。
偏瘦男子卻有些苦歎的搖頭,“壽兒娘親去得早,我又是這麼個身子,說不定哪天便要丟下他了,原想著讓他與顏兒訂親,我死後也可名正言順的將他托負給你,令他不至孤苦……”
“荊扉!”高壯男子猛然打斷,虎目凜凜生威的看著偏瘦男子,“別說這等話,無論你在與不在,我赫蒼雲都視壽兒如親子!”
偏瘦男子無言的看著赫蒼雲,半晌後無憂的笑開,那蒼白瘦削的容顏便如菊瓣展開,淡淡的華韻悄然展露,“我君荊扉此生有兩幸事,一遇柳陌雪得為妻室,二遇赫蒼雲結為兄弟,便是半道黃泉又何有憾之!”
“荊扉……”赫蒼雲看著生死之交的兄弟心頭沉痛,卻無言安慰。
“情深不壽……我為我的兒子取名‘不壽’隻為警言,望他莫若我與陌雪。鴛鴦失侶又豈能獨存,他若此生永不識情又何償不是幸事……”君荊扉看著花園裏被赫紅顏捉弄得氣怒不已的兒子喃喃念道。
“小獸小獸,是個笨獸!笨獸笨獸,隻會大話!大話大話,全是放屁……”
花園裏赫紅顏又唱起了她自編的歌謠,一邊唱著還一邊圍著君不壽轉著圈兒,間或的伸手扯扯他的頭帶衣襟,又或揪揪他的耳朵鼻梁,隻要把他弄得生氣了聲音大了她便贏了便開心了。
那是赫紅顏與君不壽七歲時的事,自他們第一次見麵起他們便是如此的相處,永遠是教訓、爭論、戲耍、鬥嘴、生氣……
那年秋,滿園菊花爛漫時,君荊扉帶著君不壽回君子穀。
那一年,雪雨霏霏之時,君荊扉帶著淡淡的笑平靜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