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願這輩子都不曾認得他!”玉涵眉說得咬牙切齒,眼淚卻又再次決堤而下。
景旭被她一時的脆弱給哭軟了心。他溫言道:“我認為你不應該是一個計較於那些虛浮的名節之類的世俗女子。”他能想到的就是李懷瑜許親另娶壞了她的名節。他又說:“以你現在的聰慧和錢財,要嫁一個出色的郎君不難!又何苦與他計較呢?沒的失了身份!”
這話說得極為慰貼。玉涵眉歎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這話被玉涵眉這樣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子說出來,帶著看透世事的蒼涼,景旭震撼了。他幽幽地歎道:“世間是有真情的!世間不乏有情郎,隻是你的姻緣未到!”
玉涵眉將最後一張紙錢丟進火堆裏。一股陰冷寒濕的風吹過,燒過的錢串子隨風飄起,又在空中化作齏粉。她搓了搓冰涼的手,站起身來迎風而立:“世間有真情,是我眼盲看不到!如果硬要說有真情,那真情也隻能是我之於人,斷不會是人之於我!”
這話點中了景旭的死穴。他又何嚐不是這樣呢?縱然他相信世間有真情,那真情也隻是他對安瑤華的無怨無悔,而不是她對他偶爾帶著些許情意的嫣然一笑!
景旭站起身來與玉涵眉比肩而立。沉悶片刻後,他悶聲說道:“不是你眼盲,而是你心盲!”
玉涵眉默然。
玉涵眉回京前夜,玉延年風塵仆仆地從慶安趕了回來。範氏母子事發,範氏再次被玉年延廢了當家主母之權。家務大小事玉延年隻得交由不曾育了子女的妾室錢氏。錢氏平日不多言不多語,因著自己沒有子女,也是與世無爭,盡可能避開範氏鋒芒。不過她是個心裏有數的主。玉涵眉心知,玉家交給她好過交給吃裏扒外的範氏。
至於玉書文,玉延年這次是下了狠手將他打了二十大板。歧州生意玉延年決定親自坐陣。慶安新開的絲履鋪子他派出了一個信得過的老管事過去。
當夜,玉涵眉剛剛睡下,範氏便來到了西院。
“眉娘不厚道呢!”範氏顧不得客套,直接親熱異常地闖進房來,坐到了玉涵眉床沿上。玉涵眉要披衣起身,範氏將她按住,“你躺著,天寒地凍的,也不在屋裏多生個炭爐。你說你都要離家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我也好給你送送行不是麼?”
“姨娘客氣了。”玉涵眉果真就躺著不動,隻是接過範氏遞過來的美人靠枕到身後,略抬起身。
範氏扶正多年,玉涵眉一直都是叫她母親的。今天卻叫她姨娘了!範氏的笑容僵在臉上,馬上又陪笑道:“眉娘在公主麵前當差,可是得了不少好處吧?看看,眉娘給姐姐的生祭做得如此風光。整個歧州城都在說玉家大姑娘飛上枝頭了,隻怕是做鳳凰的命呢……”
玉涵眉斂了笑容,正色道:“姨娘這話可亂說不得。阿娘生期,我可是省吃儉用才存了點銀子操辦一下的。”
“眉娘就別哄我了。誰不知道你近日在歧州郊外奔走,為的不就是那幾口石灰窯麼?有人還說,眉娘就是那幾口窯背後真正的主子!眉娘既然有這些錢,何不拿出點來暫解玉家的燃眉之急呢?”範氏總算道出了她的來意。
玉涵眉冷笑:“姨娘這話就說得不對了。你也說了,我在公主麵前當差。我做的事姨娘還是少過問為是。否則……”
後麵的話她沒有明說,範氏卻是聽出威脅的意味來了。她忙罵自己多嘴,又說了半天好話。
範氏這般伏低做小還是頭一遭。隻能說明一點,她是被逼上絕路了。宛春糧號的事玉延年已經知情,難道還有別的事沒有放平麼?玉涵眉隨意地說:“姨娘何必擔心呢?有阿爹坐陣,玉家還有什麼難關呢?再說了,姨娘難道不知道芬娘在慶安何等風光麼?我隻碰到過她一次,她可是非綾羅綢緞不穿,非金玉之飾不佩。身上隨時都少不得幾件鴻記的金飾呢!姨娘如果手頭緊,去求芬娘遠比求我來得容易些!”
玉涵眉沒有打聽倒底玉家出了什麼事。一口將範氏的話給堵死了。範氏隻得怏怏地離去。她在心裏暗罵玉茹芬知了富貴便忘了娘。
玉涵眉暗笑,以後玉茹芬要想從範氏手裏再拿點財帛可是不容易了。她太了解這對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