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隊長，快，歇下，說說話。”賴冬常又拿出磨得發亮的白白的鐵皮打火機，隻輕輕一按，一顆火苗子就靈動的跳起來。
劉大可接過煙，連忙支過嘴來，猛吸一口，長長的呼出一縷清煙，清煙飄灑著，隔在兩人中間，和著廚房的熱氣，一忽兒不見了。
”你到這很久了？“劉大可拉過一把長木凳，兩個人坐下來。
”剛到不久，前村又應承下一個婚宴，又要忙上兩天。“
”你那是輕鬆活，切菜不用你，炒菜有時也不用你，你掌握的是火候和大局。“
”是呢，是呢，要都是我幹，東家不幫忙，再加兩個人也忙不過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一會話題又轉到劉依凡身上去了。
”你家閨女，在家的？“
”在呢，我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也不好問她。剛剛發生那樣的事情，也不再給她增加壓力。“
”對的呢，對的呢，人活就活年輕呢，讓她自己思慮，大人們代替不了她走路。“
”哎，話雖這麼說，可哪個家長不是愁了生出愁讀書，愁了讀書愁婚姻，一茬一茬的，沒完沒了，啥時候兩隻眼睛閉上了，黃土底下一埋，才了事。“
兩人說著，劉大可起身，正想出去忙點別的，賴冬常又說：”那個，劉蘭老師要離開了，報告都批下來了。“
”劉蘭老師？那個知青老師？這時候要回城裏了？”
“我聽李勇書記說的，昨天在生產大隊遇到他，他現在正在找頂替劉蘭老師的人呢，說是找到了合適的人臨時代代課，孩子們讀書的事，不能耽擱呢，劉蘭老師就能走了。”
“終究是要走啊，沒根沒腳的人，又要回到他們原先的地方去了。”劉大可拿起冒煙鍋子，正要裝煙，賴冬常連忙又拿出豐城煙來。
劉大可擺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你那煙，不夠辣，不如旱煙的帶味。
賴冬常隻好自己點起來。
“那，李勇書記沒有說，定了什麼人來代課？”
“沒呢，這回條件高呢，要高中畢業呢，你說，我們這，滿囫圇個安平公社，有幾個是高中畢業的？教個小學嗎，按我，初中畢業就可以了。不瞞你說，我想讓我那兒子去代課呢，可是，他沒上過高中，你說，這叫什麼事呀。“
”學校要求高哩，是從長遠考慮呢。“劉大可把個煙嘴在長木凳上磕煙灰，他突然想起什麼，就喊:”小凡，你出來下，不要整天的呆在房間裏，人也見不上。”
“我哄洋洋呢。”劉依凡在裏間大聲的應著。
“你先出來下。”
“哎。”
劉依凡抱著她妹妹來到劉大可麵前，被賴冬常直勾勾的眼晴看著，很不自在。她問：“爸爸，什麼事兒。”
“你那，讀書的事，是不是還可以去上？”
“可以。”劉依凡不輕楚爸爸劉大可為什麼突然的問她，她隻是平淡的說。
“我想好了，我明天就送你回學校去，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劉大可繼續說，“那天，我聽你對你媽說，你那劉老師來信了？說了你上學的事？“
”他說了，他也想讓我再去上學。“劉依凡說。
”這就對了，聽老師的沒錯，去年就應聽他的。“劉大可似乎又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你準備一下，我明天送你去，去找劉老師，我們捎上20斤花生給他。“
”不知媽媽怎麼想。“劉依凡說，”也要和媽媽說一下的。“在劉依凡眼中，媽媽雖然不是家裏的頂梁柱，但媽媽應當有她的一份角色存在，不管這份角色是大，還是小，是鮮明還是模糊，任何時候的任何決定，媽媽的意見，都應當存在。
”我跟她說吧。“劉大可說著，朝屋外走去，“那，冬常，你多幫忙，我出去下。“
“好呢。”賴冬常響亮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