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也拆開自己這一封信仔細看起來,看罷之後便坐在那兒半晌沒說話,心裏卻既是翻騰又是高興——祖母在信裏說,仔細瞧了這半年後,母親回到家裏後還真是徹底改了做人方式,既小心謹慎又彬彬有禮,祖母說是體諒母親年過三十才生了磐哥兒,也就沒舍得叫他們母子分離……
母親真的變了?變得連祖母都認可了?
那這事兒對於她來說是不是真算個好消息呢?要知道她自打到了遼東,每每回想起在綏中與母親的相處,都覺得自己在做夢。如今連祖母都說母親變了樣,那她往後豈不是也有慈愛的母親了?
楊媽媽此時也送了信回來,看見自家姑娘坐在那裏又想笑又想哭的,神色不停變幻著,不免被嚇了一跳:“姑娘這是?”
“媽媽別擔心,我沒事。”陶然伸出手背抹了一把臉,轉眼就露出璀璨笑容:“我是看了祖母的來信太高興了。”
話是這麼講,陶然心中卻還是有所懷疑。母親既然大變樣了,為何這次卻沒有信來?難道母親還是不願跟她多說話麼?
叫七月擰了熱手巾來給陶然擦了臉,楊媽媽便張羅她打開箱籠瞧瞧:“看看老夫人和太太都給姑娘送來什麼好東西了。”
箱籠一打開,陶然隨即釋然。
敢情母親將信藏在首飾匣子裏頭了?還有這一大匣子首飾頭麵……也太奢華了些吧,要知道她兩個月後才滿十歲,哪裏用得上這些東西?母親就不怕將她的小脖子壓斷了麼?陶然在心底又嗔又笑。
七月和初八兩個小丫頭隻顧得圍著首飾匣子滿臉驚歎,哪裏還看得見自家姑娘滿臉苦笑,倒是楊媽媽先歎過那些頭麵的貴重,轉頭便將陶然半攬在懷裏,“媽媽真替姑娘高興……”
太太能對姑娘做到這份兒上,這可是往前邁了幾大步啊。畢竟姑娘離著出閣還有五六年呢,明年春天又要回京,將來的幾年多一個太太疼惜姑娘,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媽媽快叫我瞧瞧太太信裏都說了什麼。”偎在養娘懷裏默默的高興了一番之後,陶然便輕輕掙出楊媽媽的懷抱,迫不及待拆開首飾匣子裏的那封信。
信裏倒沒說別的什麼,不是說磐哥兒又長了幾顆牙,便是說磐哥兒會滿地跑了,還會叫姐姐了,隻在信裏末尾說:“……明年開春兒和你父親回來後,就別走了吧?”
畢竟陶然與於氏母女二人過去幾乎水火不能交融,如今叫於氏在信裏說什麼娘想你也不現實,說陶姐兒你快回來、娘從今往後一定好好對你更不現實,倒是這種試試探探的味道,更像她娘會說的話。
或許這就是她娘能說給她聽的、最好聽的話了吧?陶然眨了眨眼,努力忍回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