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老夫人早差人給綏中送了信,於氏早就知道陶姐兒為何到了綏中便住下來、不著急往遼東趕路的緣故——關外不比關裏,苗家的十六個家將在關裏可以橫行,可畢竟人數太少,到了關外便不大頂事了,有鎮北侯世子帶著親兵過來接應下也好。
外加上於氏雖然知曉鎮北侯府和蘇家似乎不大走動,可畢竟如今三老爺和鎮北侯一文一武鎮守遼東,若還像過去老死不相往來也不像樣兒,聽說穆世子來了,也便不管後宅隻有幾個女人家,忙叫樊媽媽將人請了進來,又叫人去喚陶然。
不過雖是心裏有了底兒,等見得陶然進來與穆桓互相見了禮,於氏還是萬分驚訝。
這一對小兒女怎麼竟這麼熟稔,一個口稱穆四哥,一個笑喚六妹妹?難不成是她不在京城這兩年,許多事兒都變了,包括蘇家與穆家的關係?
於氏雖是驚異,當著穆桓的麵兒到底不能問出口,也就一邊張羅穆桓重新坐下,一邊招呼碧桃上茶來;陶然也趁機打量了穆桓幾眼,就發現他比臨離開京城前又高壯了不少,膚色也黑了幾分,倒是神情沒什麼大變化,並不像傳說中那個冷酷果敢的小將軍。
可陶然轉頭又偷偷笑了。穆桓再英勇無敵,那也是麵對敵人的時候,如今這處宅子裏不過是幾個女眷,他冷著麵孔給誰看?
穆桓垂頭捧著茶喝了兩口,麵色卻逐漸紅了起來。
若依著他,他本想昨兒就來接陶然,無奈公務繁忙,到底沒騰出空兒來不說,今日他也無法帶著陶然趕回遼東——父親給了他一個差事,叫他往山海關的守軍處送一份公函,其後還要等守軍將領們開會探討後、將回函交給他,再由他帶回遼東府,這麼一算之下,他最快趕回來也要明天了……
那麼眼下叫他如何跟陶然開口呢?說他隻是路過一下,還不知明天或是後天才能回來,到那時才能帶著她啟程?那他今日特地拐進綏中城來做什麼,就為了看她一眼麼?
再說等回程時他的身上帶著重要公函,那是父親急著要的,若是陪她一路慢慢悠悠趕赴遼東,依著父親的脾氣……還不得打他二十軍棍並訓斥他沒個輕重緩急?
此時陶然似乎也看出了穆桓的窘迫,抬頭瞟了於氏一眼,見於氏並沒什麼不耐煩,反而笑眯眯的坐在上手喝茶,也便笑問穆桓:“穆四哥的公務繁忙不繁忙?其實你先忙你的事兒就挺好,左右我爹爹那裏不是沒什麼大礙了麼,我在綏中送走我娘和弟弟、你再抽空來接我也是一樣的。”
她是告訴於氏她是個傻大膽兒,可那不過是為了將嫣然的膽小怕事對比下去。實際上她又如何不知道現在的遼東不安定,若叫她不用穆桓接應、隻管帶著十幾個家將上路,那除非她沒將自己的命放在心上當回事兒。
穆桓漲紅著臉抬起頭,“那、那我就先去山海關送信,再將回信送回遼東交給我父親,然後多帶些人馬過來接你吧,你隻管踏踏實實在這兒陪嬸母住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