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想的極好,說是歇過片刻,也到了晚飯時分,陪著祖母用罷晚膳,正好可以有意無意間將肖如卿打聽的事兒說給祖母知道;誰知等她離開東廂才進回廊,就聽得外頭稟報進來,老太爺回來了。
陶然便立在廊下,等老太爺進來。老太爺大步進了院子,遠遠見她這般模樣,之前毫無表情的麵容立刻有了一絲鬆動,甚至還帶了一絲關切:“連個大衣裳都不穿,立在這兒幹什麼?是你祖母罰你站了麼?”
“陶姐兒正想一路小跑進去,聽見外頭說祖父回來了,便立在這兒迎您呢。”陶然笑嘻嘻的回話。
老太爺雖然不常回後院,每三五天也會來陪著老夫人用晚膳,外加上每個休沐日頭一晚,老太爺都睡在這兒,早起也是用了早膳才去外頭;這種時候大半不用陶然回避,她與老太爺也漸漸熟起來,說起話來也不那麼拘束了。
翠娥此時也迎了出來,挑開簾子請老太爺進屋,等老太爺邁進門檻,翠娥便牽了陶然的手,隨後跟了進去,才將門簾掩好,正聽得老太爺略帶埋怨的說道:“不是說後頭有十來個仆婦都得了疫病了?這院子周圍怎麼不灑些藥粉啊?”
“還有辰哥兒源哥兒院兒裏,他們的孩子還都小呢,都做了防範沒有?”
老太爺埋怨歸埋怨,人也不敢進西次間。他一路從前院走到後院來,手也沒洗,衣裳也沒換。
老夫人隻好笑著迎出來:“老太爺隻管放心吧,沈媽媽請來的幾個郎中聚在一起開了藥方子,已經叫各處領了回小廚房熬製去了,說是連著喝上三五天防治就成了。”
又笑話老太爺:“您立在廳堂裏,洗手倒是容易,衣裳怎麼換?您快去淨房吧,衣裳都擺在裏頭了。”
陶然難得見到祖父犯一次書呆子氣,不免垂頭偷笑。等老太爺大步去了淨房,老夫人便輕點她的額頭:“你這是偷看你祖父笑話兒呢?楊媽媽給你端藥了沒有,你乖乖喝了麼?”
既是要做戲,便得做足。陶然深知自己與沈媽媽這些仆婦不同,身為仆婦要揣測上意,以便更好行事,而她若是明白的過了頭,再叫祖母看出端倪,嫌她太聰明還是小事,若是推敲出齊媽媽一事分明是她借刀殺人,那可是有她大苦頭吃的……
“那藥湯子好苦,陶姐兒一口大氣都不敢喘才能全喝光。”陶然將一張小臉兒皺的不像樣兒:“陶姐兒方才聽祖母說,還要連著喝三五天?祖母不如差人去問問太醫郎中們,有沒有藥效大些的,忍著苦喝一碗就管事的啊?”
老夫人撲哧一聲笑:“藥效大些的那是毒藥!淨是孩子話!”
片刻後老太爺換洗完畢,離開淨房出來,老夫人和陶然祖孫倆已經坐在西次間暖炕上說了一會兒話了。聽說今兒去殷府,陶然與瀟然替殷家招待的肖家姑娘,老太爺難得打聽起了這些小事:“那肖家姑娘……依著陶姐兒你看,比你幾個姐姐如何?”
陶然心下卻是一緊,目光也不自禁瞟向祖母。見得祖母微微頷首,陶然這才接上老太爺的話茬兒:“要說我四姐姐是朵帶刺兒的玫瑰花,那肖家姑娘就是朵帶刺兒的月季……我二姐姐麼,更像一朵白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