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將慧姐兒的神情都瞧在眼裏,心中好笑。
要知道慧姐兒上一世可是嫁給了當今聖上的十皇子,也就是下一位皇帝永慶帝,雖然眼下因了年紀小,還有些咋咋呼呼的性子,又嬌滴滴的愛哭,心眼兒卻是足夠用的,嫣然這種小伎倆,哪裏騙得過人家!
再說熙然和安然,也都是一樣的明白人兒,區別不過是一個能裝糊塗則裝糊塗,一個能奚落則奚落……嫣然在這兩人麵前,從來沒討過好去。
唉,也就隻有她蘇陶然是個傻的吧!她總以為嫣然僅僅是好拔個尖兒,又礙於姐妹情分,能忍讓時就忍讓了……殊不知忍讓就是一把剜心的刀!
而嫣然見得慧姐兒瞪她,倒也不惱,心裏反倒舒服了許多。
天知道她聽慧姐兒說,這狐皮是宮中賞下來的,她有多難受!要不是那日陶姐兒拔了她的幾盆蘭花,這鬆齡堂的東廂房,這東廂房裏所有的一切,就是她蘇嫣然的,哪裏輪得到陶姐兒這個喪門星!
如今慧姐兒瞪了她這一眼,分明是在告訴她,這白狐皮真是個陳年的皮子,祖母隻是怕白白生了蟲,才敷衍了事的賞了陶姐兒不是?
她心裏這叫一個爽快,比三伏天喝一碗冰鎮烏梅湯爽快一百倍——母親叫碧茶告訴她,祖母之所以接了陶姐兒住進鬆齡堂,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如今看來確實是真的!
這後宅裏傳陶姐兒是個喪門星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是母親新近又滑了胎,祖母定是愈加相信了這個傳言,生怕母親被陶姐兒克得難有嫡子,方才將陶姐兒接來教養,目的就是想叫陶姐兒離母親遠些再遠些罷。
既如此,祖母哪裏會真心待陶姐兒好;而母親那裏,如今更加隻剩下她蘇嫣然一個,還不是什麼好處都是她的?
“我六弟並不是沒見過世麵的,方才卻想看看你的金項圈,莫不是你的項圈與眾不同些?快摘下來叫我瞧瞧。”慧姐兒脆生生笑喚陶然道,打破了這次間的尷尬寧靜。
嫣然立刻從欣喜中醒過悶來,眉頭微蹙。可不是怎麼著,她倒將陶姐兒這個金項圈給忘了!祖母再敷衍,不也賞了個金項圈給陶姐兒?
“我也沒瞧過六妹妹的這個項圈兒呢。”嫣然笑嘻嘻的接話兒,同時又瞟了安然的脖子一眼。
安然脖子上隻掛著個銀項圈,下麵墜著個麻將大的白玉牌,從打她穿越而來見到的就是這個,一直都沒變過,看著未免寒酸。
陶然冷眼旁觀著,不免將嫣然的想法猜得一清二楚——上一世忘了哪一年,蘇府開了個賞花會,嫣然就當著許多世交家姑娘的麵兒,公開嘲笑過安然,說安然的脖子上就沒換過飾物……
於是她很想告訴嫣然,萬萬莫小看安然的銀項圈,這可是安然的外祖母親自登門百家,替她求來的碎銀化鑄而成的百家鎖,寄予著長輩無數期望與疼寵,就算給多少座金山銀山也不換的。
可她何苦來呢?嫣然喜歡拔尖兒再碰壁,耍心機後再丟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提醒她作甚!叫她早早撞得頭破血流才解恨呢!
陶然也便假作什麼都看不懂聽不懂,極是利落的低了頭,將那金項圈摘下來用帕子擦了擦,這才遞給慧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