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無官則無言責(2 / 2)

既然在這裏說到了進諫的事情,那我們也對中國古代的進諫文化作一點介紹。

中國是一個具有專製傳統的國家。在古代,從來就缺少民主的氣氛和體製。君主具有至高無上、生殺予奪的權威。為了維護專製獨裁的公正性和行政的準確性,諫言文化成為了中國政治文化不可缺少的部分,因為它具有改革弊端、彌補缺失的重要作用。春秋時期,晉大夫範文子就曾說:“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管子·形勢解》中也認為:“諫者,所以安主也。”可見,諫言製度是對專製政治的一種有力的補充。

在諫言的過程中,由於世俗權威的獨斷性有時缺乏必要的法律約束,所以進諫者的命運多不可測。中國有句老話:“文人死於諫,武士死於戰。”在《管子·八觀》中也強調:“諫臣死,而諛臣尊。”意思是說,進諫的大臣多沒有好下場,而諂諛之臣大多逍遙自在。這是因為忠言逆耳,甜言蜜語許多人卻樂於消受。但是,世間總有心懷天下的仁人誌士,他們往往將自己的榮辱置之度外,以匡扶社稷為己任,以扶危濟困為目標,建言獻策,以期能夠以自己的聰明才智換取天下的安寧。正是因為諫言者的後果多不可知,而諫言者又多是聰明之人,所以在中國的曆史長河中才會出現那麼多稀奇古怪的諫言行為。大致總結下來,可分為如下幾種:

第一種我們可以稱之為諍諫。這種諫言者多以忠君為國為己任,往往置生死於度外,言辭激烈,不留餘地。這種諫言活動多具有一定的戲劇性,激動人心,或令人擊賞,或令人扼腕,是中國政治史中的華美篇章,凸現了那些心靈的高尚。《管子·形勢解》中說:“正諫死節,臣下之則也。”這也正是古人對於諫言者的一個準則。

這種諍諫者的故事不勝枚舉。且看這個例子:

春秋衛國大夫魷,字子魚,亦稱史魚。當時衛靈公不用賢臣蘧伯玉,卻任用小白臉彌子瑕。彌子瑕是衛靈公的同性戀朋友,據說年輕時,他為了看望病重的母親,不顧禮儀,私自駕國君的車,國君卻認為彌子瑕十分孝順;彌子瑕將咬過一口的桃子給國君吃,國君也覺得彌子瑕嚐著好吃才給自己的。後來,彌子瑕年老色衰,不再受到寵幸,國君便說他私駕君車是犯上行為,還把吃剩的桃子給自己吃,更是大不敬。當然這是後話,當時史魚數諫不從。史魚不幸身染重病,生命垂危,於是命自己的兒子說:“我活著的時候不能匡正君主的錯誤,死了也不配享有喪葬禮儀,你就把我放在窗戶底下吧。”史魚死後,靈公去吊唁,看到這種情況非常奇怪,史魚的兒子就如實相告,衛靈公驚歎道:“寡人之過也。”於是提拔伯玉,而退子瑕。孔子聞曰:“直哉史魚!既死,猶以屍諫。”

第二種我們可以稱之為諫而不爭。這種諫言者態度比較超然,積極進諫但不執著,自己盡到了責任,至於君主愛聽就聽不聽拉倒。孔子就是這種態度的秉持者。孔子說:“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還說:“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孟子和他的觀點相同,他認為:“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

第三種我們可以稱之為順諫。這種諫言者非常聰明。他們在向君主進諫時,善於借用身邊的事物,尋找契機,察顏觀色,委婉曲折地把自己的意見表達出來,既不觸犯龍顏,又可以達到勸諫的效果。《鄒忌諷齊王納諫》講的就是順諫的例子。

所以,作為臣子,既要擔負起為政的責任,又要掌握這麼多稀奇古怪的諫言方式,活得的確挺累的,不像孟子那樣“綽綽然有餘裕”,蚔蛙就是在這兩塊大石頭麵前絆了個大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