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關於“七月派”的幾個“問題”(2)(3 / 3)

至於《七月》刊物和叢書的編者胡風,他通過《七月》這個園地發現、培養了好多青年詩人。關於艾青的最早的評介,除了茅盾在《文學》雜誌上的一篇短論外,就是胡風的那篇(吹蘆笛的詩人》;對田間的詩最早進行評論的,也是胡風。胡風有著敏銳的觀察力。他的主要觀點,據我膚淺的了解就是:詩應當從生活中來,不是從詩到詩,不是從藝術到藝術(他在《七月》上選詩的標準之一,就看作品是不是來自火熱的生活)。他主張作者直接麵對生活,與生活沒有距離;他把作詩與做人看成是一致的,不能寫詩唱高調,生活情調卻很低沉或下流;他認為,詩人首先應如魯迅說的是戰土,原話是“詩人和戰士是一個神的兩個化身”,反對脫離人民的純粹自我欣賞的那種抒情,(這一點,隻有聯係到當年抗日戰爭的形勢才能理解得深切);他認為,一篇詩作(即使不成熟與粗糙的)既要真實地反映鬥爭生恬,又搏動著詩人的心靈和時代的脈息……胡風的這些觀點,我認為不僅在抗日戰爭的當時是正確的,而且今天來看,也仍然有其現實意義。然而,這些觀點如果沒有作品來印證,那也隻是一種理論形態,這裏就得看具體作品了,就得從具體作品來檢驗理論本身的正確程度了。艾青、田間以及後來的“七月詩派”當時在黨的影響和感召下,為苦難的祖國和人民而寫詩,各自發出了激越的、真誠的、充滿血肉氣息的聲音,這首先是他們的藝術生命活躍在神聖抗戰的洪流中的表現;但作為一個流派來看,這些不同的血肉之音形成了一個合唱,則又不能說同胡風作為《七月》編者和文藝理論家的一些主張和要求完全沒有聯係。

談完了這一切,我想最後重複一下這個基本觀點:評判一個流派,固然要看它的一些理論主張,但說到底,還要看它的作者們的作品本身;作品往往比理論更能說明問題,是因為有過寫作經驗的人們都知道,作品的內涵往往大於理論的緣故。對於“七月詩派”的成敗得失,我以為也應當主要地從它的作者們的作品本身著眼;否則,像某某同誌那樣,把他們的作品簡單地視作“胡風、舒蕪、阿壟的理論”的圖解,不但會不公正地抹殺這些詩人們廣泛的探索和成就,而且如果按照這個公式來套,《九葉集》作者們的努力也會得到歪曲的反映,因為他們不也是在信奉某種“理論”嗎?

《九葉集》作者在藝術探索方麵確有長處,當然也有弱點,如某某同誌承認的,他們對生活抱客觀態度,保持著距離——我個人覺得,這些都是他們的弱點(他們完全可以不同意我這個看法),對不對自有研究家來評斷。但是抗戰勝利後,他們在嚴酷的環境裏還堅持寫詩,有些詩寫得很有藝術特點。我想,《九葉集》詩人們在解放前夕的一段努力。

即用詩歌作武器來參加中國人民的革命鬥爭,在這一點上,是與“七月派”有共同的基礎的。當時本應聯合起來的,可惜由於主客觀等方麵的複雜原因沒有實現。今天在黨的十二大的精神鼓舞下,原來“七月派”的作者們和“九葉”的作者們都在為中國社會主義的文藝事業而努力,應當說沒有也不可能有根本意義上的分歧;至於在藝術見解上有些不同看法,那是正常的,而且通過相互切磋,各自得到新的提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流派,有競賽,有共同的提高,這是好現象。

前麵說過,我今天本不想發言,沒有一點兒思想準備隻因某某同誌講了些不符合曆史事實的話,我不得已才作了一必要的說明,關於“七月詩派”的創作、理淪及其形成過程,關於《九葉集》作者們的追求、成就和曆史地位,關係到現代文學史的問題,我想不是某某同誌和我這兩個發言能以說得清楚的;事實上,據了解,已經有一些同誌在進行專門研究,我這篇發言完全是我作為—個現代文學編和研究者的個人意見,不一定確切,希望大家批評指正。衷心希望曾經屬於各個文藝流派的同誌們在黨的領導下,為我國社會主義文藝事業作出貢獻——我們的一切努力隻有這一個出發點,沒有也不能有任何其他出發點。

1983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