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關於“七月派”的幾個“問題”(2)(2 / 3)

今天我認為,在40年代的曆史環境下,嚴肅地探討詩創作的,除了“七月派”之外,當然還有其他一些流派,“九葉”詩派就是其中之一.他們嚴肅地探討人生,艱辛地進行詩的創作,這是應當充分予以肯定的。這兩個流派盡管有區別,詩的思想內容、藝術風格都明顯地有著不同,但還是有共同的地方,都是執著地探究人生,探索詩的創作嘛。

不錯,解放以前,對於《詩創造》、《中國新詩》的藝術傾向,阿壟曾經有過一些批評。阿壟是個有成就、有見解的詩人,但他的一些文章有一定片麵性,我就聽見胡風當麵批評阿壟有些文章帶有主觀主義。不過,我認為,阿壟文字上的片麵性,應當從曆史的角度來評斷,阿壟對他認為不符合人民要求(實際上並非完全如此)的作品加以批判,而沒有進行慎重的分析,說了一些過頭話,以致產生不好的影響,這正是令人遺憾的所謂“曆史局限性”。但是今天,如果以片麵性對片麵性,斷然否定他的全部見解及其出發點,甚至要把他當時批評對了的一些錯誤傾向(這是今天不難回顧的)也肯定下來,那就未免對曆史開玩笑了。此外,阿壟的文章也隻能由他個人負責,他不是作為流派代表的身分發言的;而且,阿壟已經故世,即使他批評“九葉”詩人有錯誤,必須狠批他並追究責任,他也無從申辯了。由此,我覺得文藝界應當特別注意一個傾向:不能因為某人是某一派的同人,由於他當年的幾句話便把流派之間的關係搞得複雜化。例如,今天我不會認為某某同誌這樣不恰當地責難“七月詩派”,就認為《九葉集》的所有作者都是這樣看問題。當《白色花》出版時,我們曾經給《九葉集》作者每人贈送了一本,他們大都熱誠地回了信。唐涅同誌與來很誠懇的信,除祝賀詩集的出版,還回憶起當年的事,說,40年代後期,我們本來是可以團結的,當時有過聯合的想法。

最後,談談《七月》為什麼能夠吸引一大批青年作者,逐漸形成了一個詩歌流派。

“七月詩派”的形成,胡風起了重要的作用,這是肯定的,但也不能說是胡風一個人的作用。胡風對於詩、對於藝術有他個人的見解,有真知灼見,辦刊物有組織才能,選稿有自己獨到的眼光,通過刊物吸引了眾多的青年人,這都是事實。但是,所謂“七月派”的作者們當時主觀上並沒有意識到這個流派已在形成,或者為了這個流派的形成,他們有目的地在(七月)或<;希望)上寫詩。——我今年就這個問題問過胡風,他表示,當時並沒有這麼想過。但從文學史角度看,“七月派”詩人們在文學創作上,在人生態度上,確實有共同的理想與誌趣,客觀上形成了一個流派。

—個文學流派的形成,與曆史背景、“曆史的要求”有著直接的關係。抗戰爆發後,中國詩歌創作的形勢非常好,炮火把很多人震醒了。詩歌界變化很大,從生活到創作,變化是翻天覆地的。詩歌創作異常繁榮。“中國詩歌會”的詩人們宣傳抗戰,起了不小的作用,在激發人們抗日鬥誌方麵是有曆史功績的。當然,也有弱點:粗糙一點,缺乏藝術感染力,有概念化、簡單化的傾向;但及時地反映現實生活,及時地宣傳抗日的功績是不能否認的。“中國詩歌會”詩人們的藝術也不能完全抹殺,蒲風有些詩就比較好,溫流的詩寫的也好。當時我是初中二年級的戰區流亡學生,對他們的作品感到特別親切。30年代後期,一些原來受外國現代派影響的詩人(在北平、南京、上海、蘇州等地都有),抗戰爆發後,他們的生活與創作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例如,寫過《畫夢錄》的何其芳到了延安,卞之琳也去了,這是大家想象不到的。因為形勢的劇烈發展,主客觀都起了變化,過去藝術上有較多追求的一些詩人,如聞一多、馮至等,基本上不再寫詩了:(新詩)、“土星筆會”(《詩帆》)、“水星社”、《小雅》等的作者們大多數也不寫或寫的很少了。後來牧丁在成都編了一個詩刊《詩星》,影響似乎也不大。在這種情況下,讀者不滿足於那些空泛的呼喊的作品,渴求得到內容上更為深刻,藝術上更有感染力的詩作。鬥爭在深入,詩也需要升華。詩壇有一段時間,顯得沉悶與苦惱起來。在這個時候,艾青、田間的光耀奪目、震懾人心的詩起了很大的突破與推動作用。他們告訴後來的青年詩人們,詩應怎樣寫,怎樣才能既有抗戰的主題,又是真正的詩;後來的青年詩人們沿著艾青、田間的道路,又各自有了自己的新的開拓,並在當時詩歌戰線上形成了“崛起的青年一代”。我認為,艾青、田間、魯藜、天藍等詩人的詩當時所以具有強大的吸引力,離開了具體的曆史背景是說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