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萱顯然很舍不得自己的姐姐,她做出一副對誰不滿的樣子。
“那二叔和二娘放心讓她出去嗎?”
“哼!”薛萱嘟著嘴說,“他們倒是希望我姐出去找點錢。這樣我姐出去自己掙錢養自己就不但不花費他們的錢,反而會給他們減輕不少負擔,那他們怎麼不讓啊?不過我倒是舍不得我姐的。我哥他也是出去快三年沒有回來了,現在家中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啦。家中的牛羊我每天都得去看管,真是煩死人了。我也不想讀書了,等我小學畢業,幹脆我也和他們出去打工。”
忽然薛萱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又說:“對了,啟明哥,你知道嗎?我大叔家的堂哥,薛大衛,在廣東的中山被抓了,關進了牢房。好像是因為在那裏偷盜才被抓的吧。同時被抓的還有陳家村的那個在我們這一帶出了名的小偷兒,陳東。就是那個陳小東家的大哥。另外還有薛濤也差一點被抓了。不過啟明哥你知道他在我們村是跑的最快的一個,所以他當時跑掉了。現在已經跑回家來了。我今天早上還看見他了。”
薛萱輕聲細語的對薛啟明說著這些,好像生怕被誰聽見了似的。
“真的嗎?”薛啟明驚訝的問。“你是怎麼知道的啊?”
“今天早上我爹和我大叔說話被我聽見的。”薛萱又壓低自己的聲音,做出一副恐怖的樣子對薛啟明說。“其實我那薛濤是好幾天前就回家來的,但是他無臉見咱們石橋村的父老鄉親,所以整天就都是呆在家裏睡大覺,那麼大個人了,連飯都不給他爹媽煮。今天早上我大叔來跟我爹借錢時他們在一塊悄悄的說,被我無意之中聽見了。”
“你大叔向你家借錢幹啥啊?”薛啟明好奇地問。
“啟明哥,你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薛萱遲疑了一下,又說,“不過我跟你說的這些話,你可不要跟別人講是我跟你說的哦!”
薛啟明點了點頭,“你放心吧,薛萱。我不會跟別人講的。”
“恩,那好,我就把我所聽到的全都跟你講。”薛萱向四周望了望。天因為下著雨,所以夜色要比以往來得早些,灰蒙蒙的天色下,兩個人說起了悄悄話。“你跟你講吧,啟明哥。大概在一個星期前,咱麼村和陳家的那些在東莞的年輕人有一天晚上活夥去偷一個叫什麼電子商場裏的東西,但是被人家發現就報了案。可是當警察來把它們都圍在了商場裏麵時,他們還不知道。最後他們發現情況不對就急忙跑,哦,不是,應該叫做突圍才行—我是聽薛濤這麼說的。於是那些警察就開始抓。但是他們都已經被警察圍住了,你說那去怎麼逃啊?
“隻有那個不要命的薛濤在警察拿槍對準他的情況下還在拚命的跑。我聽我大叔說---不過這也是薛濤回來自己說給大家聽的,他說警察向他開了幾槍,但是他躲閃了幾下子所以沒有打著,而他跑的速度又快,所以就很快跑掉了。但是像我那大衛哥和陳家的陳東就沒那麼走運了。所以就被抓起來關進了監獄裏。那些警察叫他們拿出身份證,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警察又問他們的家鄉在哪裏,要通知他們的家人,但是他們死活就是不肯說,警察無論怎麼拷問,他們也不開口。這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因此警察聯係不到他們的家裏人,所以我大叔他們一直不知道。直到薛濤跑回家來了。跟他們說起時,他們這才知道。薛濤跟我大叔說隻要有錢就可以把人從監獄裏取出來,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我大叔今天早上才來向我爹借錢的,好像就是為了把大衛從監獄裏取出來吧。”
薛啟明一直專心的聽著薛萱講的這些話,簡直有點不敢相信她說的這些。可是還沒有等他從驚奇中醒來時,薛萱又叮囑他說:“對了,啟明哥,我跟你說的這些,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哦!否則我爹準會打死我的,因為我今天早上偷聽他們說這些話說時,感覺到這好像是一個很重要的秘密,似乎不準任何人知道,就連我媽,也不能知道,因為我媽問我爹說他們兄弟兩在說些什麼事情時,我爹把我媽大聲訓斥了一聲說‘女人家不要多嘴’。所以從中你就看得出這件事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因此一定要保密喲,就算你無意中說漏了嘴,你也千萬不要說是我跟你講的這些哈。”
“你放心吧,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薛啟明嚴肅的回答,因為雖然薛萱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但是薛啟明可是懂這些的。
“薛萱,死丫頭,”這時薛二娘提高嗓門兒尖聲叫道,“還不趕快回來煮飯,在那兒和你啟明哥說些什麼呢?沒有看見天都快黑了嗎?”
這時的薛萱的口裏低估了一聲薛啟明沒有聽清楚的話。然後她又稍微大一點聲的說:“啟明哥你看,我姐現在出去了,家裏的一切事情都得交給我去做啦。”
薛萱不耐煩的大聲回答。“來了。”
於是她相當不情願地回去煮飯了。
黑夜再次籠罩了石橋村的天空,雨還在一直下,似乎越下越來勁兒,先前還隻是蒙蒙細雨,但是眼前卻已經滴成了絲線。雨水從房簷上滴下,滴滴答答的響個不停。薛啟明抬起頭網望了望這個昏暗的天空,幾滴雨水正好滴在他的臉上,其實這已經是氣候溫和的季節了,但是他卻還是感到雨水中帶著一絲涼意,這不知是他自己心裏感到冷,還是皮膚的直觀感受。
薛母已經把飯做好了,就等著薛啟明,但是薛母並沒有叫他,而是坐在桌子邊呆呆的想她那長眠在太陽坡的男人,像這樣的天氣裏不知道他是否感到冷。她為他做的衣裳他又沒有穿去,這樣的天氣他怎麼受得了啊?還有眼前的這一桌子飯菜可是他平時最愛吃的呀,她已經習慣了做他所喜歡的飯菜然,所以即便他現已不在了,但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做出了這麼一桌子飯菜。然而他已經再也不能夠嚐到啦。
唉!如此多情善感的女人啊!你就一心隻想著你深愛的、但是已經死去了的人嗎?你怎麼就不看一下你身後的還需要你的兒子啊?他又在為你流淚啊!
“媽,你又在想爹啊?”薛啟明走到母親身邊坐下來平靜的說。“爹都已經走了,他不可能再回來了。兒子會好好照顧你的。”
薛母什麼也沒有說,就開始去盛飯。
可是薛啟明卻不知道自己隻是她的兒子。一個才四十歲出頭的女人就這樣守寡了。不知有多少個日日夜夜她會獨守空房,要承受著多少個寂寞難難熬的夜晚啊?她需要的不隻是兒子的孝順,也還需要人間的最美好的愛情!
這天晚上薛啟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又想在薛萱說的那些事情。這讓他感到這個世態的變動怎麼就這麼快啊?以前還是在一塊玩耍的好夥伴,怎麼現在一個個都變成了這樣啊?關進監獄?!天了,簡直不願相信。想當年大家在一起玩的時候是多麼的童真啊!他們可是我的夥伴啊,怎麼就被關進了監獄了呢?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呀?這幾年我的那些夥伴兒們長大後一個個都已經外出打工去了,難道這是因為成長的結果嗎?但是像薛鄴這些姑娘們可不算大啊,怎麼也是那麼年輕就要出去打工啊?而其還是一個姑娘呢?一個隻有16歲的姑娘呀!他出去打工能夠做啥啊?我真是不得而知。
這些年自己在學校裏上學,繁忙的學習時常累得喘不過氣來,所以就沒有去關心過大家,對大夥兒的事也就知之甚少,因而,也很少過問他們的情況。如今問起大家的事來,所知道的情況卻又是如此令人為之難過。也不知道我的這些夥伴們將會麵臨怎樣的人生啊?其實大家都還是那麼年輕,可是現在卻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令人不敢相信的情況呢?
薛啟明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怎麼也睡不著覺。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大顆大顆的滴打在窗子玻璃上,像是把一碗玉米子拋撒在上麵一樣。其實在這個時侯也是應該下點雨了。因為村民們種下的莊家在這時需要雨水的澆灌,而且還有那稻田也需要水來耕作,才能種下秧苗。所以依此來看,今年的雨水還算是風調雨順,按理說,薛啟明應該感到高興才是。但是躺在床上的他卻因為這樣的下雨之夜,心中生起了太多的愁悶,所以心情也變得格外不好。他就這麼一直思緒萬端的想到天亮也沒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