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賊在哪裏(2 / 2)

東西怎麼丟的呢?到底也要查清不可。皇帝來了興致,反臣的大局平定,他還餘勇可賈,正好在這小失竊案上消遣消遣。

是夜風清月朗,花木的影子像畫在牆上。擺供品的小殿看起來好像沒有特別加強守衛,實則皇帝已經親自躲著看了。他身邊,十二名最能幹的侍衛,躲得不露一點聲息形跡,但若有異變,曾在一彈指間斬殺四十二名以上江湖一流高手級別的人頭。

皇帝一點都不擔憂自己安危,隻饒有興趣看小偷會從哪裏來、怎麼偷。

小偷根本就沒從外麵來。

月影搖搖,盤膝坐在小蓮花座上的龍女,嬌嬌嗲嗲、慵慵倦倦,伸了個懶腰。

雲詩幾乎要叫出聲來:這是謝小橫送進來的!

如果沒有林代,在另一個可能的選擇中,他會送進這樣一個小姑娘,用這樣的方式跟皇帝相遇。而這個小姑娘會如此配合、如此能演!

皇帝也幾乎要叫出聲來。

十二名“影衛”全神貫注等著皇帝下令。一聲最輕微的命令,他們就能衝上前把蓮座上那家夥剁碎,管她是龍女、蛇精、還是什麼怪物!

皇帝輕微的搖了搖頭。

怎麼舍得剁碎?隻是伸個懶腰而已,簡簡單單的動作,語言都說不出的媚惑。他根本不舍得打擾她。就算妖怪也好,他要再看下去。

龍女立起身,拎起裙角,躍下蓮台、旋至供桌,一串動作行雲流水,似無聲的音樂、流動的花顏。供桌前,她掀起麵幔,閉上眼睛,將臉湊上前,意圖是聞一聞供酒瓶,而月光恰好灑在她臉上。

晶瑩嬌美,不似人間所有。

一定是小妖精了,嗅覺這樣靈,隔著塞子,選中了她愛的酒,一手持瓶,腰肢微微往後擰,頭後仰,成個優美的弧,一手連將束發簪子取下來。

半透明冰色麵幔原是自耳後向上由發簪固定,這便落下,落得極盡委婉,若冰珠凝成的雲霧。而她的青絲在雲霧後放肆瀉下,如清瀑。

皇帝能聞見發絲一下子散開,所逸出的香。

最是迷人女兒香。

小妖精可是一點兒也不管她怎樣撩亂了帝王的心緒,專心致誌拿那簪尖插進瓶塞側。瓶塞本是軟木塞,雖然塞得緊,自己帶著彈性,細銅簪一插就插進去了。她於懷中又自己取個木瓶出來,將供瓶一傾,皇帝頓悟:簪子一定是中空的,酒可以漏出來。

但酒沒有漏出來。

小妖精急了,偏頭、撅嘴,往簪頭一啜。原來那簪子太細,液體一時出不來,經她一啜,通了,瓊漿美液汩汩往木瓶裏流。

經她一啜……不好……皇帝有那麼個啥地方起反應了……

那些影衛若非經過嚴苛的訓練,此時此刻也很難不起反應。

小妖精轉頭去對付豬全牲了。

撬開豬牙關,徐徐探進手去,也不知做了什麼,似乎是摸啊摸的摸了幾把,縮回手來,在豬外皮揉、揉、揉,捋、捋、捋……

這個動作的要命之處,隻有具備一定經驗的人才能理解了。

皇帝具備的經驗那是相當的一定。

於是皇帝的命就相當的想要那啥了。

小妖精在這相當那啥的時候停了手,還是不知道自己給帝王造成了什麼影響,很滿足的再次撬開豬牙關,拎出什麼,用剛剛的麵幔包起來,塞進袖子,走了。

皇帝知道豬下水已然不見了。

小妖精根本不去拆刀口。隻從豬嘴伸進手,讓豬舌讓到一邊,將喉口撐開,探手將內髒先拎一把,再於皮外捋啊捋,那內髒本就是割出來清洗後再塞回腹中的,與皮肉已不相連,都捋到喉口邊,就被輕輕巧巧拎走了。

她走到外頭,叫一嗓子:“賊影子,看到賊影子了!”

觀裏的人趕來:“裳兒!賊在哪裏?”

那裳兒一指:“影子一晃,往那邊去了。”

可不又是無跡可遁的失竊案?

看來卻不是鬼,隻是個小女孩兒裝神弄鬼,仗著身輕貌美,蒙個幔兒就裝龍女像,躲在諸神像後頭,人竟認不出,盜了酒肉去。

影衛向皇帝請示:要把這內賊擒下不?

皇帝回答:不。

他還要看看,這酒肉是拎到哪兒享用去——觀中人,畢竟並不都是死人。她拿回房間吃,也要被人發覺的罷?那是拿到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