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決定了,全家人便一起做起了準備,從房前屋後院子的各個角落湊齊了一大包看起來像模像樣的石頭,用靛青色的包袱布細細地包了起來,確認了好幾次才交給了荊一書。荊一書本來並不打算讓荊浩光跟著去,但架不住他一再堅持,便應承了下來,讓他遠遠地跟在後麵。
從家裏徒步去到土地廟,少說也要用兩個時辰,原以為過了晌午便能等到他們回來,誰知道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夕陽西斜的時候,荊一書兄弟二人總算在全家人的期盼中將荊祥磊平平安安地帶了回來,全家人頓時欣喜萬分,不停地謝天謝地,唯獨荊浩光一人,表情看起來陰鬱不已,眼眶也有些微微發紅,像是經曆了什麼悲痛的事件似的。再往這二人身後一看,並無宋葉兒和荊旺的身影,仲水曼登時便明白了七八分,現在荊浩光定是已經知道了荊旺並非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事情。這也難怪成功救人回來之後他的表情還是悶悶不樂的。
柳佩蓉一見到自己的兒子便什麼都顧不上了,撲上前死死地抱住荊祥磊便再也不撒手,心肝寶貝地喊個不停。荊老爺和黎氏惴惴不安的一顆心也平安落了地,同孫子親了又親,不知過了多久才意識到宋葉兒和另一個孫子並沒有跟著回來。黎氏的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心想,莫不是那賊人太過凶狠,宋葉兒和旺兒已經遭遇了不測?再看一看荊浩光的那副模樣,黎氏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浩光,旺兒他……?”黎氏小心翼翼地問著,生怕刺激到了痛失愛子的荊浩光。隻是說來連黎氏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奇怪,想到那荊旺有可能遭遇不測,她這個做祖母的居然沒有傷心欲絕痛苦萬分,心裏頭除了起初那一點點的遺憾與惋惜,其餘的便再也沒有什麼傷痛的感覺了。黎氏悄悄抬眼瞄了一眼荊老爺,顯然他的反應和同黎氏的八九不離十。
聽見黎氏這麼問,荊浩光的臉色呼地便黑成了鍋底灰,表情糾結地像是吞了隻蒼蠅,若是再仔細地那麼一看,從腮部緊繃著的肌肉可以看出他正在努力地咬著自己的後槽牙,拚命地讓某種情緒不至於突然爆發了出來。過了好一會,荊浩光才用勉強平穩地聲音說道:“不知道,大概往後也不會回來了。誰知道呢,你們也甭管這些事情了。”
荊浩光的反應令荊老爺驚詫不已,要知道,直到今天早上孩子不見為止,荊浩光都將那旺兒視作自己唯一的心頭肉手中寶,有什麼獨一份兒的,寧可少了荊祥磊的也不能缺了旺兒的一份。現如今旺兒沒有跟著回來,他還以為荊浩光又會好好發作一通,豈料竟會是這樣平靜的反應,這反而令荊老爺有些糊塗了。擔心地看了幾眼荊浩光,發現他確實沒有如同想象中的崩潰,荊老爺的心這才放下來,問起了事情的經過。
荊一書瞄了一眼荊浩光,笑道:“嗨,不過就是個小毛賊,覺得咱們荊家是殷實人家,本想進來偷點東西,結果沒撬開咱的箱子。這不就沒能得手麼,那小毛賊就動了歪心思,守在暗處見屋裏頭的人出來之後,就進去把孩子給抱走了,打算綁一回票,好好敲詐咱們點銀子。”
“等我們去到土地廟的時候才發現隻有一個人,也是個笨的,三兩下就被我打暈了過去,然後便拖下去交給了衙門裏的人。就這麼點小事,你們不用再掛心了。”
荊一書說得很是輕鬆,其他人聽了也沒懷疑什麼,反正他們寶貝的磊兒已經回來了,還去想那麼多做什麼。隻有仲水曼心裏頭明白,在山上土地廟裏發生的事情,絕對與荊一書所說的有很大出入,隻是幸好現在荊老爺他們都沉浸在孫子兒子失而複得的強烈喜悅中,沒有人會去注意到荊一書話裏的漏洞。至於宋葉兒和荊旺為什麼沒有回來,這就不是荊老爺和黎氏他們所關心的了,至於他們母子二人去了哪裏,荊老爺他們更是不想知道,若是一輩子都不回來,那才算是稱了心意呢。
待其他人都離開之後,仲水曼便忙不迭地問向荊一書,他們在山上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荊一書捏著拳頭,張嘴便衝著仲水曼自誇起了自己的英武不凡:“你是沒有看見,就那小子那副身板,再來十個都不夠我打的,我上前一記掃堂腿就把他撂倒了。哼哼,就那麼點雕蟲小技,也敢跟我打,也不看看我是什麼人!”
“是,是,知道了,你厲害,你最厲害,一拳頭能打倒別人仨,成了吧?”仲水曼嗔怪地瞪了一眼荊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