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也也不知自己是怎麼緩過來的,再次清醒時冷靜了一些,想著怎麼也得先回去,就是死也不能死這裏。機械地穿好地上散落的衣服,好在衣服還算平整,撐著酸痛的身子在屋子裏轉悠,亂摸了半天竟真碰對了機關,牆上轉出一道門來,她忙鑽出去,卻是一陣大痛,熟悉的屋子裏擺著兩桌酒,那倆小廝猶在酣睡,一牆之隔,自己卻丟失了少女最寶貴的東西。

她也不想去管倆跟班了,跌跌撞撞回了自家鋪子前,令車夫趕車回家。坐在車裏她呆呆想著事情經過,不禁淚如雨下,再是要強算計,終究她也隻是個女孩,丟失了童貞何等大的打擊,她幾欲死去。可又不甘心如此窩囊的死了,她咬牙切齒想著那孫紹祖的麵容,直想把他生吞活剝了才能解心頭之恨,可惜她不知其中還有忠順王世子的一份子,不然怕是會生出另一番想法了。

一路心裏忽上忽下,忽而覺得置身火中,忽而又覺得身處雲端,到家時已是心力交瘁,幾乎站不住。勉強走進屋,薛姨媽見她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大吃一驚,道:“釵兒怎麼這麼狼狽。”

寶釵不敢說別的,隻強笑道:“去咱家鋪子看了看,又看了看同行的鋪子,累著了。”

薛姨媽信以為真,念了聲佛:“你哥有你一半上心就好了。快坐下歇歇,你哥哥事怎麼樣。”

寶釵哪有心思再管這些,淡淡道:“媽隻管去提親就是了,把婚期定近些,咱們那鋪子撐不了多久了。媽我今兒好累,先回蘅蕪院歇著了。”

薛姨媽正高興著,竟沒注意女兒有諸多不妥,隨便應著去找薛蟠了。寶釵看著媽笑吟吟走了,心裏覺得堵,不知該慶幸媽沒注意還是傷心媽沒注意。緩緩起身回園子了。進了蘅蕪院臥室,寶釵攆盡丫頭才撲到床上大哭,心裏一片荒涼,如今自己還怎麼去實現自己的青雲之誌。約莫兩刻鍾,她終於停下來,起身坐到梳妝台前,看著鏡中憔悴仍不失美麗的容顏,又恨又悔,老天為何如此殘忍,好恨,恨媽媽不關心,恨哥哥無能,恨自己命運多舛,恨自己抱負不得施展。自己爭強好勝一輩子,竟是就這樣一切都付諸東流了。她一瞬間也想去死,可良久一歎,罷了,自己若死了以前的一切豈不都成為笑話了,怎麼甘心!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就不信真那麼命苦,也許這是上天的考驗吧,看我是不是足夠堅強。孫紹祖,她咬牙罵道,我定不放過你。

如今她也有些心灰,再不敢抱其他想頭了,畢竟無論哪個權貴家都不會要個不貞的人,自己隻有一個寶玉能抓住了,在她印象裏寶玉一直是個不懂世事的孩子,應該會好糊弄吧。可惜賈府如今大不如前,可瘦死駱駝比馬大,現如今自己哪還有挑揀的權力。

寶釵修養了幾日,覺得好些了才敢出門,回家一趟聽說哥哥親事已經定下了,十一月二十五,算算也就一個月時間,寶釵少不得幫忙料理,家裏錢已經不多,又要顧著體麵,一時破費躊躇。忙亂之下她也沒去注意自己生理的變化。

這日寶釵想著也有十天沒去王夫人那了,忙打扮好去見。王夫人最近憔悴了很多,夏太監總沒說讓自己進宮探視,老爺那裏也沒準信,她心裏忐忑,真怕女兒煎熬壞了,那可還怎麼再往上爬。看寶釵進來也不像往常那麼熱絡,道:“寶丫頭打哪來?”

寶釵陪笑道:“家裏。姨媽也知道最近家裏再忙哥哥娶親的事兒,釵兒也脫不開身,竟是總沒來見姨媽。”

王夫人淡淡道:“親戚骨肉的還講這些。我看你倒憔悴了不少。”

寶釵笑道:“實在是事太多也沒辦法,我看姨媽也瘦了不少,我家裏還有些補品明兒給姨媽拿來,姨媽是家裏主心骨可得好好注意身子,不然這一大家子可指望誰去?”

王夫人聽得親切又心酸,濕潤了眼眶道:“真難為你了,這滿府上下竟沒一個人這麼問過我,想著就讓人寒心,還是咱們家人親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