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妙玉繼續說道:“那姓薛得為此還得了皇上您的褒獎呢,官職都升遷了半級。可恨他竟從沒有過愧疚,仍然活的風生水起,以偽善的姿態接受著眾人的逢迎。嗬嗬,薛家現在的人可比不了他呢,那人可是慣會做偽君子的。母親在青樓中本要自盡,可輾轉聽說了事情全部經過,便發誓要為外祖報仇,所以她用盡手段使得老鴇答應她做個清倌,她邊在青樓安身邊伺機報仇。可惜那姓薛的很少來青樓,她一直等不到機會,卻等來了一生的冤孽。世上總是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發生,而那些事情通常在意料之外,尤其是情。她若知道你的身份,斷不會救你,你可是外租家間接的仇人啊。”

“女人有了愛人便以愛人為命了,母親同意了你的贖身要求,幻想著和你比翼齊飛。哪知你三年不歸,母親卻在你走後發覺懷孕,生下了我這個孽種。可母親並沒怨你,以為你被事情絆住了,直到那此你巡幸金陵,嗬嗬,母親非要親眼看看自己間接仇人的模樣,卻不想在路邊一見,她便瘋了,沒想到自己竟愛上了仇人,還為他生育了子女。母親匆匆回家,本想殺了我,可終究不舍得,帶著我匆匆離開金陵。”

“可她一個弱女子有什麼能為,在半路被一幫惡霸調戲,母親險些自戕,好在被一個叫‘無為子’的江湖人所救,母親此時心中愧疚,那報仇的念頭又強大起來,便求無為子教她武功。那人卻道母親早過了習武之年,他禁不住母親的哀求,給了母親一本邪功和一本毒經,那功夫每日需吸食生靈鮮血,母親是信佛之人,當時何等痛苦,功夫兩年乃成,母親遂夜入金陵薛家下毒毒死了薛孝儒。回來之後她便帶我寄身蘇州尼姑庵。可是她心願已了加上邪功的侵蝕,不到一年就病死了,臨死前將往事盡數告訴了我,並說她一生有三錯:一、淪落青樓卻苟且偷生,敗壞家族名聲,二、愛上仇人並因此險些放棄報仇,三、為練邪功殘害無數生靈。因此囑咐我在她死後將她火化,骨灰灑入江中,讓流水清風滌蕩其罪惡之身。嗬嗬,我能怎麼辦,隻好照辦了,你可知我當時有多恨你們。每天對著我母親的心應該無比複雜吧,我就是罪孽的產物啊。”

“因此我便求廟裏師傅給我落發,以殘年為母親誦經以求她能在地獄少受苦楚,雖然我認為母親是不應該下地獄的,可她卻堅持這樣想。奈何師傅不答應,總說我塵緣未了,隻許我帶發修行。一晃十幾年,我遵師傅師叔的命來到賈府,沒想到竟有機緣了卻當年之事,或許這就是我未了的塵緣吧。”

妙玉說完往事,心似也平靜下來,直覺心中空明起來,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連剛才的激動不甘傷心似乎都在漸漸消褪。她心下詫異,莫非這真是自己的塵緣,如今自己可以不被其所累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水岩呆呆站著,眼睛一眨不眨凝視著畫中的蘇可柔,忽覺麵上一涼,用手一摸,一片冰涼濕意。追尋了十幾年的結果,真知道了卻寧願自己從不曾知曉,為何老天會如此無情,讓這個無辜女子承受這麼多苦楚。在自己心裏,是真的為她動心過的,她便如一朵濁世白蓮,自己為何竟從沒發覺過她眼底深處的黯然心傷。可柔可柔,對不起!我害了你一家,欠了你一生,這份情緣你叫我如何分解如何償還!

這時內屋裏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妙玉一怔,水岩忙道:“是皇後和你的一個好姐妹。好孩子,朕竟不知其中有這許多隱情,你放心,這薛家朕定不會放過的,朕絕不讓你母親白白受這麼多苦難。”

妙玉淡淡道:“那倒不用,母親是恩怨分明的人,若想害死薛家全家也不是難事,她卻隻殺了薛孝儒一人罷了。不過天道輪回,善惡到頭終有報,他那樣精明,兒子卻是個草包,女兒又天生有熱毒,因果循環,也算報應不爽。”

水岩隻淡淡應承,心裏卻下決心騰出手要好好整治薛家,當然還有薛家現在攀上的賈家!他看妙玉沉默,想了想道:“妙兒如今既然有了我這個父親,就不要在住在庵裏了,朕封你為妙心公主,從此你就住在宮裏可好?”

妙玉輕輕搖頭,堅決道:“如今貧尼塵緣已了,從此青燈古佛,再不願沾染紅塵,隻一心修煉,為母祈福。施主好意妙玉心領了。”

水岩急道:“那怎麼行。莫非妙兒還再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