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裏不但鳳姐三春和林之孝家的賴大家的等有體麵的主子奴才在,連賈政賈璉都被請來了,那薛姨媽和寶釵因為好奇也跟來了。賈母不甘不願,心中尤其惱黛玉連爺們都驚動,可有什麼辦法,原以為黛玉好拿捏,結果人家一步不讓,錢在人家手裏,自己隻有低頭的份,王夫人心中也後悔莫及,早知道還不如自己出錢呢,現在麵子裏子都丟光了,白找了個債主祖宗壓著,真是偷雞不成矢把米。可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誰讓自己昨兒晚上和賈母說得那麼可憐,非說家裏入不敷出,如今想改口已經不可能了。
寫下借據,因是榮府的事情,邢、王夫人黑著臉簽了名字,賈珍這個保人當然也簽了。賈珍拿著借據瞅了一眼王夫人,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微笑,那目光像冬月的寒風,冷得王夫人心裏打個寒噤,暗道似乎這步棋走得真不那麼對頭。賈珍滿麵笑容對黛玉道:“大姑娘隻管放心,賈珍必然會當好這個保人,兩年後若還不上錢,大姑娘隻管來問著我。”
大廳裏的人神態各異,不管心裏怎麼想,對黛玉都是無比佩服。那薛寶釵暗暗心驚不已,再也想不到看似柔弱的黛玉竟有這等手段,以後黛玉在賈家的地位可是會大不一樣了,畢竟人人都知道人家現在不僅晚輩還是債主,好高明的一步棋,恐怕以後賈府的風向會轉呐。想到此心裏不禁焦急起來,自己好不容易在賈府立穩了腳跟,現在賈府又這樣赫赫揚揚,自己絕對不允許有人爬到自己上麵去。
事情辦妥黛玉馬上派人回家去取銀票,回到賈母屋子黛玉依偎在賈母身邊扳著賈母的胳膊道:“老祖宗可別生玉兒的氣,終究哥哥是林家的族長,玉兒必須顧及著哥哥的想法。哥哥雖對我極好可身上責任重大,考慮的不得不比玉兒要多,就像老祖宗為賈家考慮的多一個道理,玉兒夾在中間也是難做呢,如今這樣也是玉兒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誰讓玉兒笨想不出再好的辦法呢。外祖母若惱了玉兒可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終究錢財是身外之物,為它生分了骨肉情可不好。”
賈母聽黛玉用自己那套言辭勸說自己,心中無奈,點著黛玉的鼻子道:“真是個鬼丫頭聽你說的好不可憐見的,外祖母還能不知道這些,怎麼會惱你。再說這可是你安身立命的東西,以後要帶到婆家的,外祖母可得給你看好了。”
黛玉微紅了臉嗔道:“瞧外祖母說得什麼話,玉兒不理你了。”賈母摟住黛玉笑得慈祥,黛玉伏在賈母懷裏,汲取著賈母身上的溫暖心上卻是愈加荒涼,想不到老太太如今還惦記著自己的終身呢。
王夫人回到屋裏越想越覺的窩火,胸口跟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似的,坐在炕上生著悶氣。這是就聽丫頭報:“薛姨媽和寶姑娘來了。”趙姨娘和周姨娘忙打簾子,薛姨媽和寶釵滿臉微笑地走進來。
王夫人勉強笑道:“妹妹和寶丫頭來了,快坐。”說著使眼色令兩位姨娘和丫頭都下去。
薛姨媽歎道:“真沒想道,一下子竟然會鬧出這麼大動靜,這哪還是一家人的樣子,林姑娘真有些小題大做了。”
王夫人聽了臉發青,雖然薛姨媽說得是實話,可聽到自己耳朵裏就有那麼一絲諷刺。寶釵忙道:“說起來真真那林丫頭過了,二舅母終究不了解那些小門小戶丫頭的心思,遇著這樣啼笑皆非的事情也隻能自己吃虧了,誰讓咱們家是大戶人家總不能掉了身份和她理論,讓她占了便宜也沒法子。”
王夫人聽得受用了些,冷冰冰道:“真沒想到那丫頭這樣刁鑽輕狂,老太太天天寵就寵出這麼個白眼狼來。也不想想若沒有咱們家庇佑著,她一個沒名沒勢的野丫頭,生得又那樣個妖精模樣早被不三不四地人搶了去,她卻一點也不思回報,反到這麼下咱們的麵子,真個把他們林家的臉也丟盡了。咱們白疼了她還落不著她嘴裏一個好,我真這輩子沒見過這樣人。”
寶釵端莊笑道:“真個姨媽也是,何苦去和那等沒教養的丫頭借銀子,咱們家難道就是那外三路的人不成?”
王夫人見寶釵麵含薄嗔,說不出的嬌雅,心中喜愛,笑道:“你們家也是不容易的,做買賣銀子周轉快,咱們在艱難也不能誤了你們賣賣。”
薛姨媽笑道:“瞧姐姐外道了不是。咱們姐妹倆還講這些,以後若姐姐再有需求隻開口就是了,二十萬咱們還真一時拿不出,那櫃上銀子周轉太快,但三萬五萬還擾不了家的生意。”